第406章

通常所說的拱橋,其實是平橋面,即橋面還算是平直的,並非如同拱形,這是采用了雙重拱結構,以其相互絞接來增加穩定性,所謂的造型為拱,結構為梁就是這個意思了。

下方一套系統是拱形的,上方還有一套系統是路面的平直延伸,這樣看上去,所有叫做拱橋的,其實都可從橋面區分稱呼為平橋。

與之相對的就是坡橋面,行人上橋下橋都猶如爬坡,有一個坡度在,免不了有些困難感。

但它的好處卻更為直觀,首先就是拱形中間的高度足夠滿足船只桅杆的通行,其次就是其跨度可進一步增加,再次便是其美觀程度。

平橋面的拱橋,若是稱呼拱橋,不少人只能看下面的橋洞,以那個弧度來詮釋拱形的“拱”,而坡橋面的虹橋,則是完完全全的拱形,若一彎新月倒扣下來,剛好搭設為橋,又好似那天上彩虹,架設人間,方才有了虹橋之稱。

其建造難度,與之前那些相比,只能說技藝更加精深。

紀師傅這些年也會用模型來教學了,他之前指導紀墨,多是用手比劃,若要他拿筆畫,還真是畫不準確其中的關鍵。

怎麽說呢?這些沒多少文才的匠人,他們對自身所掌握的技藝是自信的,但是這份自信若是用並非本技藝所展現的方式,比如說文字圖畫之類的方式展現出來,他們的自信就成了自卑,宛若不會用筆的孩子,看到大人寫字,只有滿眼的羨慕,自己卻不敢馬上捉筆。

紀師傅以前學的時候就是比劃加實踐,現在教的時候,也是這般,不過紀墨會制作模型,給了他一個輔助的教學工具罷了。

“虹橋依舊是兩套拱,上下作用……”

紀師傅講解著其中的關鍵,其中還有一些都是祖輩傳下來的經驗,他自己還不曾建造過虹橋,或者說建造過真正的虹橋。

能夠建造虹橋的江河本就不多,它本身就要有一個跨度值的指向,若是少於這個數值,便是建造出來也不過是放大的模型,不用這種結構也不會有問題,用了這種結構也顯不出水平的那種。

紀師傅年輕的時候見獵心喜,還曾想過把祖輩所有造過的橋的類型都自己再一一重現一遍,但後來,造得多了就漸漸歇了這個心思,一來是時移世易,有些類型的橋畢竟不合適了,二來是因地制宜,總有些地方就適合那樣簡單的橋,非要耗費繁多去造一座復雜的橋,無論是工期還是物力都不允許,也不會有更多名聲上的輔助,反而還成了拖累。

但這個心思終究還是在的,想想看,所有聽說過的橋都能造出來,這本身就是一種成就感。

說起來難免都會覺得興奮。

紀師傅臉色潮紅,在壓抑著某種激蕩心情之下,沉聲給紀墨講了虹橋的特點。

若只是雙重拱,難免還有不足,因跨度大,而缺少剛度,這種剛,就是走在橋面上,不至於感覺這橋左右搖晃,好似那踩在竹竿之上眺望,只覺得風從那邊兒吹,竹竿就要往那邊兒倒,搖搖晃晃,全無根基。

所以在橋台豎端排架上設橫木,這橫木就是一個個直線連接的端點,通過它們的存在讓橋面更加穩固,不會左右搖晃。再來,還要在橋的底部加設撐子,防止其前後擺動。

這是木拱的虹橋架設法,總的來說,其中的重量如何,也要看木材的密度比重紋理之類的,需要在選材上多費心思。

而若是選取石材,重量必然要重一層的同時,其中的拱券受力結構可就不是簡單的一加一等於二了,其中的計算復雜度更難上一層,因為沒有合適的公式,紀墨只能在紀師傅的經驗上,再加上自己現代所學的那點兒初級力學的程度上加以琢磨套用,自己也能總結出一些更為科學的經驗來,但到底其中的計算量還是不夠嚴謹,所以需要反復演算的同時,也要考慮按比例縮小的模型是否能夠成功作為演示。

每每一次演示完成之後,紀墨都是渾身大汗,那種極致的專注,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感覺,讓他差點兒都要產生畏難心理。

造橋這個看似很技術的東西,其實跟力學算學的糾纏太深了,紀師傅那種算法多半都是靠經驗憑感覺,他沒有那份經驗和感覺,想要總結出行之有效的方法又缺少現代各種力學理論和演算公式的支持,簡直是僅憑自己來力證一加一為什麽等於二,太難了。

“獨此一技,淺可遊蝦,深可潛龍,太難了。”

紀墨每天躺在床上反思所得,總想給系統加上一個文理選項,直接篩掉那些跟理科糾葛太深的部分,苦笑,他可真不是那樣的人才啊!

然而,迎難而上又是每日的必然,就在這種痛並快樂著的學習之中,紀墨終於迎來了曙光,又要造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