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第2/2頁)

紀墨在看到剛才那一幕的時候,多想自己能夠像個睿智的官員一樣,機智地把巫師投入河中,讓他去跟河神溝通一二,可結果,腳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鉛,就在原地,一動不動。

理智告訴他自己的不動是對的,人小力弱,便是好似站在他身邊兒的這些師父師兄,也不會真的跟他一起對抗那些村人。感性,卻讓他不忍看,又不得不看。

看過之後最好的想法,竟然是,希望這個世界真的有個河神,不枉費這番祭祀,枉費那個孩子的性命。

真想給自己一巴掌,卻又知道,其實都沒什麽用。

弱小,懦弱,無能,他改變不了這個世界,唯一能做的或許就是堅持不從眾而已。

“好就好。”紀師傅還在跟村長對話,言語寡淡,說了兩句,就去看橋如何,這石橋造型古樸好看,穩穩立在那裏,拱形之下,河水匆匆而過,一去不返,那沉入水中的孩子,也早都看不到蹤影了。

紀墨走在橋上,扶著欄杆看著,有一種投水的沖動,若是此刻跳下去救那個孩子,還能不能找到人,還能不能救上來,還能不能……活?

沒有答案。

“小師弟,走吧。”

王石柱叫了他一聲,紀墨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竟是完全沒聽紀師傅在講什麽,這會兒竟是講完了,大家都要走了。

村長還在熱情地邀約紀師傅留下住宿,當年造橋的時候,他們也曾在這裏住宿。

紀師傅擺手拒絕了:“不了,還有地方要去,既然沒什麽事兒,我們就先走了。”

兩個客套著,王石柱見紀墨不動,以為他累了,上去直接把紀墨抱起來,跟上隊伍。

紀墨一直沉默,後面的一段路,幾乎一句話沒說,吃飯的時候,紀師傅把他叫到身邊兒,分給了他一塊兒肉幹,讓他拿著慢慢啃,摸了摸他的頭,像是懂他心中的震動,並不多說。

“師父,他們那樣,官府不管嗎?”

紀墨忍不住,還是問了,稚嫩的聲音有些不甘。

“祭祀是大事兒,管不了。”

這個世界,這個大陸上的這些人,若說都是一個民族,也有各自不同的族群,不同的生活習慣,不同的鄉音,不同的風俗,以一個村落為最小單位聚居著,誰家與誰家的祭祀也都有自己的道理可講,官府怎麽管,統一嗎?

可以統一文字語言,乃至是農耕的習慣和工具,但真正輪到這種直觸心靈的精神層面的東西,該怎麽統一?那不是命令就能聽的事情,就算是具有開拓之心的穿越者來此,想要改變這種精神層面的東西,也需要從下一代人著手,把他們集中教養起來,用更先進的知識去擊潰那些落後的迷信。

但這種做法也是有局限的,不能夠被那些迷信再影響,否則,其中效果幾何,真的很不好說。

紀墨是知道某些世界存在神明的,巫祝世界隱隱感覺到的東西,不是虛假,那麽,這些不曾有巫祝的世界,是否曾經也是有神明的呢?若是有,那麽這些改變民俗的事情,是否就是跟神明作對呢?是否能夠執行到底呢?

還要有大魄力方才能夠真正消除這等害人的迷信吧。

紀墨跟紀師傅問起了打生樁的事情,“造橋一定要這樣嗎?”

“造橋不順才要如此。”詫異紀墨的問題,又覺得也不用隱瞞什麽,遲早都會知道,紀師傅便如實說了。

“不順?”紀墨奇怪這個詞的選擇,這是……

“技所不能,祭之所能。”

紀師傅又摸了摸紀墨的頭,看他把肉幹塞入口中咀嚼,腮幫子鼓鼓的,像是有什麽要發泄似的,小牙隱隱,都在用力,眼中的神色輕松了些,沒有被嚇到就好,只怕他剛才見到那般,嚇怕了。

“有些事,是人力不能為的,便要祭祀神明,求問天意了。”

走的地方多了,見的事情多了,是會增長一些見識的,卻又有更深的迷茫,太多的東西不能用言語來解釋了。

紀師傅此刻並不想說這些,只敷衍紀墨道:“慢慢來,你先學會造橋再說其他。”

一兩個個案不能代表所有,紀師傅並不準備把主要的教學精力放在那些個案上。

“嗯,我知道。”

紀墨乖乖點頭,他目前的主要任務就是學造橋,他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