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第2/2頁)

“我就想學著做模型,學了那麽多年造橋,大橋不敢說,這樣的小橋,我也看師弟做了,我也是能做的——求師父允許!也請師弟同意。”

別人家的手藝,看會了算是偷學,不獲得正主的同意,除非以後葛根永遠不把這點兒技藝露出來,拿出去賣錢,否則正主知道了,上門斥責,他是會壞名聲的,所以,求得同意就很重要了。

哪怕只是口頭同意了,葛根也不怕人言,能夠理直氣壯地靠著這樣的技藝賺錢了。

這也是他為人心善,講究一個名聲,否則,直接借故出師,離了此地,天南海北的,到外地憑此賺錢,難道紀墨還真能知道不成?就算是知道了,也不可能追過去斥責。

這會兒求同意,就是一個下定決心的意思,別人若是不同意,他名聲不好也能做得,若是同意,自然是皆大歡喜。

紀墨感覺到了那無言的強逼之意,但在對方放低姿態的狀況下,這種逼迫也不那麽明顯,比較容易接受。

紀師傅同樣也感受到了,他說不出其中什麽不對,但那種感覺很不好,讓他的臉色更加難看,可要就此懲罰,說把葛根逐出師門,多年的相處仿佛還在眼前,這個弟子也是幫他處理了不少事情的,不能說一無是處,更不能說沒有情分。

“師父,師兄要學就學嘛,這也沒什麽,本來就是很簡單的,我也不指望這個賺錢,我是要跟師父學造橋的,以後要當造橋匠的。”紀墨天真的話打破了凝滯的氣氛。

對著紀墨,紀師傅臉上略顯緩和,“別理這狼心狗肺的東西,以後他不是你師兄了!”

“師父!”

葛根有些不敢信,猛地擡頭看著紀師傅,眼中似乎有了層亮亮的淚光。

“喊什麽,你都說以後不做這個了,還跟著我學什麽,既然你師弟允許,你就去做,就當你出師了,不必再跟在我身邊兒。”

紀師傅說完,頹然坐在一旁,雞毛撣子也隨手扔在了地上。

不等紀墨撿起雞毛撣子,葛根先撿起來了,膝行著來到紀師傅面前,雙手把雞毛撣子捧起,遞給紀師傅:“師父,你永遠都是我的師父。”

這話真心誠意,不僅說的葛根紅了眼圈兒,就是紀師傅,神色之中也有些難言的柔軟。

他隨手把雞毛撣子放到一邊兒,說:“行了,別鬧騰了,早點兒休息,明兒你愛做什麽就做什麽,只一條,以後你師弟若要憑此賺錢,你不能阻撓。”

任何生意,就怕占先,占了個先,不管好不好,以後說起來人們第一印象就是這家的,而不是旁人家的,若幹年後,也可憑個老字號取勝。

紀師傅這樣說,也算是為紀墨做了些長遠打算。

紀墨心中一暖,笑容便甜了:“師父不必操心我,我以後肯定不做這個的。”

若是做模型賺錢,跟做機關有什麽區別,那都不是造橋,可不是自己的主線任務。

“師父放心,我肯定不會的。”葛根心上一喜,臉上就帶出來些,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挺直的腰板也軟塌塌下來,一放松,就覺得疼,“哎呦”叫喚著,也不見外,連聲抱怨師父打得狠,還讓紀墨這個師弟過來扶他起來,說是疼得站不起來了。

這般活寶表現,倒像是先前如同決裂的場面從未有過似的,一下子就把某些感覺給沖淡了。

紀墨扶著他站起來,葛根又呲牙咧嘴地說:“師父若是不鬧出來,我還要晚點兒說呐,還不知道這門生意能不能成,不能成,我還要跟著師父吃飯的。”

紀師傅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對上這麽個厚臉皮的弟子,真是生氣都無力,索性眼不見心不煩,背起手回屋了。

紀墨扶著葛根回屋,給他看了看後背的傷,都泛了紅痕,最中心似還有些發紫,可見紀師傅下手不輕,倒是不用上什麽傷藥,只睡覺平躺必要耐著疼了。

“師弟別怪我,我也是實在沒法子,不是造橋那塊兒料,再怎麽都是不成的。”臨睡前,葛根袒露了些心聲,在紀墨出現之前,他何曾沒有過嫉妒,最後不過無用罷了,有些事情,強求不得,想通了,決定退了,方才覺出這海闊天空來。

只,有些對不住師弟。

紀墨不知道說什麽,他似能理解葛根的那種絕望,在面對某項技藝的時候,那種如同天塹的溝壑阻擋了前行的路,再怎麽努力都無法跨越,該怎麽辦?

只要想一想,就對新的技藝充滿了恐慌,會不會自己也有一天,會面臨那樣的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