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第2/2頁)

而王父一死,本來還可能受到流言詬病,多有羞辱的繼室之子,反而得到了些關切,待遇似又恢復從前。

是這些人嗎?緩過勁兒來報復?

又一次的內宅手段?中毒?

心中思緒紛紛,紀墨目光執著,看向玄陽先生,求一個答案,這位玄陽先生,在之前已經讓王子楚中過一次毒,領教了那樣的後宅手段,就不會不上心,再次在一個坑裏摔兩次。

玄陽先生似看出他心中所想,微微搖頭,說:“是吞金。——昨日你見他,可看出有什麽不對嗎?”

“不,並未,似乎,沒有什麽。”

紀墨努力回憶,他昨日裏來得可不似今日這樣早,當時並未見到什麽,所以,真的是王家又使了什麽手段?

“師父心思敏感,怕是人言可畏。”

心中先有了推斷,紀墨的話語之中也不見留情,那些人,若真是那些人……王子楚昨日的表現,還有之前來京都前那不開心的樣子,隱隱似乎有什麽不對,但此刻紀墨滿腔憤怒,竟是不能細想。

王家的人,竟然還有臉叫王子楚為王父陪葬不成?

玄陽先生跟紀墨對視,兩人的目光之中似有同感,那怒火化作的光點一觸即發,他們的悲傷憤怒,都需要找一個宣泄口,需要找一個報復的對象。

王家,就是。

與報仇相比,喪事都可以適當簡化了,無論是玄陽先生還是紀墨,兩個都不是看重喪事的人,喪事只是讓活人獲得安慰,為死人的一生畫一個句號,通過這種儀式感讓人們接受這種逝去,真正重要的則是不能白死。

不可讓那些害人的稱心。

本來王父的故去讓王家的醜聞稍稍平歇,好一陣兒沒人再說起此事,再過一段時間,說不得就漸漸被遺忘,不耽誤王家的婚喪嫁娶。

但現在,王子楚的故去,隱隱被說成是王家逼死,又有王父之死作為前提,那繼室之子待遇恢復的事情,也不是沒人知道的,這樣一來,最大的得益者最大的贏家,無疑就是繼室及其子了。

哪怕那子也是王家的,但為了保住王家名聲,卻又不得不把兩者割裂開來,以繼室自身有暇,其子必也有害人手段雲雲,又成了市井小民的口頭談資。

這一段報復,紀墨並未參與,他太小了,玄陽先生不必出面,就把事情都辦妥當了,輿論若刀,直戳人心,偏這些輿論又不是玄陽先生自己說的,讓王家百口莫辯,想要找個人說說理都不行,有什麽能說的呢?王子楚已死,還疑似被人逼死,王家再要說與己無關,倒像是推脫責任了。

不知道那庵堂之中的繼室得知此事作何反應,據說也死了,仿佛是上吊死的,她的兒子,王父的次子,王子楚的弟弟,被這莫須有的指控逼得紅了雙眼,竟是做出了大鬧喪事的事情來,被壓服之後,倒像是坐實了罪名,人都死了,竟還逼到面前,真正可惡。

生死大事,怎容如此胡攪蠻纏?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母親所為,你們,你們怎能如此……他死了,所以就要逼我們去死嗎?如此逼死父親的不孝之子,合該早死!”

發紅的雙眼之中是怨恨是委屈是憤懣,天降大鍋,難得辯解,王子楚才多少歲,他比王子楚小,也不過是個年輕沖動之人,然而這話,卻是過了。

紀墨為此一言憤然擡眼,走到已經被兩個護衛壓在地上的王家子面前,時至今日,他還不知對方名字,也不必知道了。

“啪”,一個響亮的巴掌甩在對方的臉上,被壓得跪在地上的王家子,前面就是王子楚的棺木,“磕頭!道歉!”紀墨壓著他的頭要往地上按,對方倔強得不肯為之俯首磕頭,紀墨人小力微,一時竟是不能奈何強項。

兩者僵持住了,紀墨正要發狠,玄陽先生從旁走來,拉過紀墨的手,不用他費力,冷淡道:“既不肯道歉,又這般失禮,小懲大誡,打斷他的雙手。”

隨著他一聲令下,兩個護衛竟是直接扭著王家子的肩膀,深深把關節扭轉,伴隨著對方的慘叫,喪事繼續,棺木越過癱倒在地的王家子的頭頂,繼續前行。

紀墨伴在棺木之側前行,胸口之中仍覺有氣不暢,王子楚何曾有錯,如何要被人這般辱罵對待,他那樣的人,本來就不是,就不是……似有什麽再也無法宣之於口,樁樁件件,所有的細節走馬燈般在腦中閃過,連貫起來的錯,是他的,是玄陽先生的,卻不是王子楚的。

錯了啊,錯了啊,卻已晚了,早知他如此,何必……何必來這京都呢?報仇而來的公道,與他一條性命而言,又是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