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第2/2頁)

快意恩仇,報了此仇,天大地大,天下何處不可去,哪裏來的“自絕”之語?

“他姓王。”

兄長的回答饒有深意,見紀墨還是不解,也沒多做解釋,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轉頭就讓紀父給他加了禮教課,表示他無君無父,實在應該多加管教。

這個背後黑狀告得,硬生生把紀墨禁錮了幾天,活似禁閉,惹得那位被養在祖母身邊兒,真正無君無父的庶子過來嘲笑了幾次,這位剛見紀父就曾說過那不是他父親,七叔才是之類的話,紀父的臉因此黑了好幾天,這等話語都說了,還不是“無父”嗎?竟不用加功課!

怎麽到了他這裏,規規矩矩行禮,從頭到尾都不曾違逆誰的意思,倒成了無君無父了?

“為人,全無敬畏,不可取。”

這一句話就把紀墨通往名士的路給毀了,若是對旁的有上進心的庶子來說,恐怕是天塌地陷不足以形容的絕望,於紀墨來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果然,還是這位更懂文化的兄長厲害,一出手就把人摁死了。

好在,他本來也不準備往這個方面出頭,作品流傳的時間,也許跟名氣有關,卻不是直接的關系,名氣可不能保證一些東西不會腐爛,更不要說,名氣也是會變的。

多少畫家,生前的時候窮困潦倒,並不出名,死了之後反而成了著名畫家,供世人敬仰,連同那些曾經被隨意丟棄的畫作都賣出了天價。

紀墨不指望天價。兩條路,一條是老路子了,把作品放入某個大墓之中等待重見天日的一天。若是這個大墓保險,也能夠埋好些年,平穩度過。有了建造陵墓的經驗,逆推挖墓,他還可以自己來做,更加隱蔽。去找個以前的大墓放進去,說不得後世專家挖出來,在年代斷定上還要費些工夫,明明是之後畫的怎麽就在之前的墓裏了呢?

另一條路,找個最大的收藏家來被妥善珍藏,這種路就很險了,當世的收藏家未必能夠安穩到後世,更不要說家族傳承之中必然會有的動蕩波及,敗家子把價值千金的字畫換做百兩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的,總有風險。

具體如何取舍,到時候再看。

現在麽……

即便不許外出,紀墨也沒停下作畫,等到能出門了,第一時間就去找了王子楚。

這個時候,外頭的風風雨雨,小民口中還在議論不休,活似看了一場大新聞,新鮮刺激,上層其實已經平息了。

王父的那一段荒唐事,於女子來說是毀滅性的,於他來說,不過是年輕時候的風流韻事,自己看開了也就好了,自己看不開,也就亂自家罷了。

王子楚該得到的其實並沒有得到多少,父母在,無私財,王父上頭還有長輩,他自己還是個小輩,沒有多少錢財,更不可能給王子楚多少,最後分給他的那些,權當是就此分家,以後王子楚這個“王”再不與他們相關。

王父後娶的那位屢次出手,也被玄陽先生拿到了證據,最後一審二問,就把八卦的中心人物給牽扯進來了,派人偷王子楚畫作的是王父那位青梅,後來的大嫂。

表面上端莊大氣的大嫂沒想到妹妹那般心機,暗藏了證據,被咬出來之後,竟是也不否認,直接就承認了,承認自王父獨個找上門要求退婚讓她顏面掃地的那一刻,她就想要他死了。

可惜,開始是做不到,後來是覺得直接殺他太簡單,不夠讓他痛苦,而王子楚畫畫致郁,還沒被早早阻止,一直被放縱著繼續畫,就是這位大嫂預留的折磨王父的手段,讓他看著那些畫發瘋可好?

比直接殺了更解恨。

這也是王父磕到頭未死之後的路子了,在此之前,磕到頭的那次,本來也是要殺他的,哪裏想到……

這些事大約憋了太久,不能與人說,這位大嫂最後承認得痛快,也說了個痛快,痛恨王家所有人。

連同他的丈夫,王家那位據說雅致端方的長子,為人的確是雅致端方,所以即便娶了她這個續弦,卻也覺得這是弟弟青梅,並不願觸碰,無論她如何說已經放下,都覺得她是虛言偽飾,並不信任。

內宅的權力,從來都不在她的手中,連那長子身邊兒的丫鬟都比她更得臉的樣子……

凡此種種,足夠讓人恨,也足夠讓人起殺心了,而她一輩子不痛快的原因,始作俑者自然就是王父了,若不是當年他們兩小無猜被那長子看在眼中,膈應心頭,又豈會有後面的有心冷落,多年無視?

這一番剖白可真是把王父刺激大發了,約莫是以前頭上的傷就有淤血在,堵塞了記憶,現在麽,再次昏倒之後再未醒來,不過幾日就辦後事了。

大戲隨之落幕,王子楚隨玄陽先生客居某道觀之中,山中清幽,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