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第2/2頁)

現在,就能看出來逼真來了,哪怕那樹不高,也能讓人認出來這是樹而不是草。

巖石是巖石,小山是小山,絕對不會因為巖石塊兒大而以為那是小山,也不會因為小山之小,以為那是大塊兒的巖石。

河流和溪流不會等同,不僅因為曲折的形態等外因,還因為那種感受,婉約和豪放不會被混為一談,潺潺和汩汩也不會同流合汙,區別可以不在寬窄長短彎曲度上,可以是一種感覺,看到就知道那是河流還是溪流的感覺。

也許溪流會匯入河流融為一體,但在那之前,你的就是你的,我的還是我的,不會因為同是水流就可等同一體。

一樣樣景物都具有了自己的特色,剩下的就是排列組合的事情了,以及在排列組合的過程中尋找一種協調感,讓所有的景色都能夠合情合理地出現在一幅畫卷之上,而不是同在一張畫紙上,還各自盤踞,無法相融。

它們可以是不同的,它們也可以具有自己的特色,但在畫紙上,它們又應該是統一的,統一不妨礙矛盾,矛盾不妨礙統一,保持著自己的特色,又與其他的景物發生並不突兀的聯系,這幅畫就基本成功了。

在這份成功之外,師徒兩人的畫又明顯不同,紀墨的畫作不會附帶那麽強烈的致郁效果,而其他的效果,也似乎沒有,看到他的畫,好看是好看,卻也就是好看而已了。

若說王子楚是寫實畫風,所畫的必然都是看過的景色,那紀墨的畫就會存在一些幻想中的存在了,樹上垂落的藤蔓,飄在空中的花朵,斜斜雨絲帶來的虛幻感……嚴謹到可稱考究的雕梁畫棟,便是放上比例尺也不會有什麽偏差,但卻又充斥著浪漫到極致的櫻花,那似乎從未被見過的花朵,若雲若霞,環繞在建築之上,給人一種恍若仙境的感覺。

這種感覺,似乎也可稱之為意境,但與王子楚的就截然不同了,而紀墨認為這並不是意境,只是憑借景物的描繪而帶來的類同感。

這麽說吧,畫菩薩就能讓人想到光明普照嗎?不,那是因為菩薩本身就具有這樣的意義,才會第一時間讓人產生了聯想,好似看到深淵地獄之景就會想到陰森恐怖的感覺一樣,這並不是畫師賦予畫作的意境。

那麽,把所有的畫都附帶上一樣的意境,如王子楚的畫作一般,就是成功了嗎?

畫的根本,可以相像,可以不像,但其中傳遞的東西應該是一樣的,哪怕畫有東西之別,西方的抽象畫派甚至還一度流行,讓紀墨難以理解的流行,但其中蘊藏的東西可以是相同的。

學無南北之別,意境也是。

寫文章,寫一篇描寫景物的文章,想要表現的是欣欣向榮,還是傷春悲秋呢?全看文章的內容之中附帶的東西,意境就是那層附著物。

畫一幅畫,寫實的可以很像某個曾經看過的景色,特點都落在紙面上,如同文字描述之中客觀存在的景物,但同樣的景物,不同的人看到,感受也是不同的,開在崖邊的花朵,有的人看到的是險峻之美,有的人看到的是頑強之美,有的人看到的是唯有這般險境才能醞釀出別具一格的美。

筆下,看到的就會被記錄,記錄的是花,也是看到花的時候感受到的那種情緒,無論是寫是畫,其中的情緒是不變的。

這就是意。

把這種“意”貫穿始終,讓看到的人都能身臨其境地與創作者產生同樣的感受,達到共鳴的理解,就是意境了。

這時候,其實畫的是什麽,似乎已經不重要的,看到的是花嗎?不,看到的是花上所附帶的觀感。

把自己的觀感傳遞給別人,這是畫作意境的意義。

紀墨以前對畫作缺乏了解,更不用說什麽東西方畫作的異同了,也是這次開始學畫才開始思考這方面的問題,他對西方畫作的了解局限在油畫寫實,以及某些抽象畫派的代表之類的,恕他內涵太低,實在無法理解抽象的意義在哪裏。

景物不是景物,人物不是人物,非要去看其中蘊含的感情,這知己的門檻有點兒不那麽平易近人啊!硬要說這是東西方差別使然,也實在是小看藝術的共通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