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第2/2頁)

往上走的腳步並沒有遲緩,眸中卻在虛假的關心之外多了些什麽,看到她伸出來的手,紀墨笑了一下,猛地朝對方撲去,似乎是要撲入對方的懷抱之中,其實卻避過了她的手,在她的腰腹處猛地推了一把。

完全沒想到的意外沖擊讓秋嬤嬤身形一晃,要倒不倒的時候,紀墨已經閃身到了她的側後位置,用盡全身力氣,狠狠一撞……

“啊——”

秋嬤嬤叫著,就從假山上落下去了,正好落在了湖中。

紀墨在上頭湊近看了一眼,忙叫:“來人啊,快來人啊,秋嬤嬤掉到水裏了!”

這個落點是他算計好的,應該能夠落入水中,卻也不是十分保險,若是有所偏差,湖側那些假山石恐怕會造成更嚴重的傷害,有致人死地的風險,可,那又怎樣呢?他又不是聖人,對方沒考慮過風寒會讓一個小孩子死亡嗎?若是有,那他不過是適當反擊罷了。

從小開始那層出不窮的各種伎倆消磨了紀墨的全部耐性,他覺得現在自己已經快要被折磨出心理疾病來了,不是別的,就是被害妄想症,略有個不認識的面孔出現,給他什麽,他都懷疑裏頭藏了毒,這樣的人叫他去哪裏,他更是不敢跟著走。

作為一個小孩子,他實在是力量太小了些,完全無法抗衡一個大人,哪怕那個大人是個內宅的丫鬟,他也未必能夠從對方的預謀之中全身而退。

這種不安全感,對生命的恐慌,都讓紀墨不得不硬下心腸,或者說在經過了前兩個世界,解剖死人,獵殺兇獸之後,他也養出了一些兇戾之氣,不再是以前那種軟綿綿,還手都要擔心防衛過當的小孩子了。

無聲無息間的成長,悄然之間冷硬的心腸,都讓紀墨能夠在此刻做著一副慌張樣子,匆忙離開假山,像是要去營救秋嬤嬤一樣表現些許焦急慌亂來。

秋嬤嬤還在湖水之中掙紮,初春的水還是很冷的,身上的厚衣裳吸了水格外沉重,也在把她往下頭拖拽,她狼狽地呼救。

很快,有人來救了她出來,也有人把紀墨這個在某些人眼中奇貨可居的四少爺護起來,先一步送到了他姨娘的院中。

“姨娘,秋嬤嬤落水了。”

進了院子,紀墨就不再表演那種被嚇著的瑟縮,平靜地對姨娘這樣說,不到三十的女人,眼下已經有了明顯的皺紋,當不用漂亮的脂粉遮擋的時候,這皺紋就格外明顯,像是那一次又一次算計留下的痕跡,透著看透世情的悲苦。

“別怕,不會有事兒的。”

姨娘把紀墨抱在懷中,她聽紀墨說過秋嬤嬤的事情,但她無能為力,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兒子,而是秋嬤嬤本來就是夫人給的人,而她,顯然沒有在夫人面前說話的權力。

“我知道。”

比起姨娘,紀墨更懂得古代的尊卑道理,姨娘不過是半個主人,得臉的奴仆都能鄙夷。

紀墨卻不一樣,身為數量稀少的男丁之一,他天然就會得到老爺更多的重視,哪怕這幾年對方好像一直在缺席父親的角色,但血脈,有的時候真的是一種神奇的紐帶,他存在,對方可能不重視,但他不存在,對方一定會追究責任。

這內宅之中幾次死掉孩子,每次之後都會伴隨著奴仆的換血,總有些人無法在這樣的問責之中存活,但這些前車之鑒明顯不夠,所以才會有人一次又一次試圖制造看似正常的死亡。

或者說,利益的驅動太大了,足夠讓一些人踐踏良心,冒著死亡的風險來進行。

“我五歲了,該出去讀書了,以後,應該能夠安穩一些了。”

沒有了秋嬤嬤這種得臉又有資歷的老人兒在身邊兒,紀墨讀書之後必然會搬出去,又有新的小廝之類的作陪,肯定就不會跟現在一樣了。

卻也不一定,誰知道還會有怎樣的風刀霜劍呢?

有的時候,紀墨覺得這種險惡的環境如同上個世界的殘酷環境一樣,都是在營造一種選擇的機制,適者生存,真的不是說說而已。

面對這樣的環境,卻要當一個閑談風雅不食人間煙火的畫師,任務的難度似乎無形之中提升了很多,也許是自己對畫師的印象太好?目下無塵的清高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