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天上,地上,地下,河中……所有猛獸能存在的地方,兇獸也都可能存在,尤其這河面寬敞,恐怕河中的東西也不是只有能夠食用的魚類,不可以掉以輕心。

對岸的人很快聚攏過來,他們早有準備地往河水之中扔裹著石頭的獸皮包,入水的獸皮包帶著一種難聞的味道,河面很快有些水花翻騰,一些存在紛紛避讓,是那熏人的枝葉起了效用。

試渡兩次之後,大部隊才跟著躍起,快速地通過了那晃悠的樹枝浮橋,來到了對岸。

兩邊兒的人很快融到了一起,好像本來就是一起的一樣,若水流分合,必有某種內在的同源。

紀墨跟在大巫的身後,去見了這個部族的大巫,兩個大巫的打扮相差無幾,對方更加年輕,是個青年的樣子,可能因為居住環境的關系,多了一層麻布衣裳,看起來更齊整了一些。

同樣款式的麻布衣裳也被送給大巫當做禮物,見到紀墨,對方多看了兩眼,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這樣的談話場合,紀墨沒有貿然插話,靜靜聽著大巫對自己的介紹,那令人羞慚的“鬼神賜予”,哪怕聽過很多次,再次聽的時候,也總有一種被褒擡身價的感覺,而他也的確因為這個詞而得到了對方不一樣的注目。

“文字?”

這個命題被提出來之後,對面的青年大巫陷入了沉思,他攤開雙手,同樣簡陋的草棚子之中沒有多余的雜物,“有什麽必要呢?”

這句話於他們來說是真切的疑問。

生存不需要文字,起碼在他們這個階段,口頭上能說的話就足夠了,而特殊的交流,那種從鬼神處得到的知識,知道的自然知道,不知道的也沒必要知道,不需要轉化成能夠被普通人看懂的文字,那有什麽意義呢?

刻畫這些,記錄歷史,都是生活資料富足之後才會有的行為,但現在,他們每次遷徙,能夠背著的不過就是獸皮包中的那點兒東西,文字,往哪裏放呢?

大巫一時默然,顯然他自己也有同樣的想法,不過是不想打擊紀墨,或者說被紀墨那種美好的願景忽悠了,心動也是沖動,冷靜過後,又覺得所有的理由都不充分了,連自己都無法說服,顯然也無法說服別人。

紀墨有些著急,看出他的急色來,對面的青年大巫很寬容地一笑,對大巫做了一個手勢,像是在問可不可以讓紀墨自己來說。

大巫拍了拍紀墨:“你說吧。”

顯然,自知口才不行的大巫已經不想充當那個居中的聯絡人了,甚至不想主持這件事。

紀墨沒有從長遠的角度告訴大巫留下歷史有多麽好,他早就明白了,他們的觀念都是活在當下,也許大巫看得長遠一點兒,會想後代是不是能夠繼承自己的力量,但力量和文字並沒有等值的關系,知識也不是必須只有文字能夠承載。

“如果有了文字,就能通過勾畫這些文字來獲得鬼神的關注,更容易獲得鬼神的力量……”

信仰的本質是渴望,渴望得到,也許是某種願望,更多的還是渴望得到那能夠滿足願望的力量。

只是一句“鬼神的力量”就足夠讓在場的兩個大巫都認真起來,而紀墨接下來的闡述卻沒有圍繞這個進行,像是偏離了主題一樣,再次描述未來的願景。

青年大巫很是不滿,眼睛睜大,瞪著紀墨,氣得鼻孔都粗大了,像是隨時都要暴怒的樣子,倒是紀墨這邊兒的大巫,反而有些無奈,怎麽又是這一套的樣子有些好笑。

兩個大巫對視了一眼,彼此的眼神交接,便有些情緒都互相明了,即將暴怒的青年大巫平靜下來,說:“我要先看到那種力量。”

說是借用力量,好啊,那就借用好了。

紀墨看了一眼大巫,他需要得到許可,允許他使用那本來不是這個世界的祭祀或者是符文等產物,嘗試是否能夠在這個世界得到鬼神的回應。

倉頡造字,鬼神夜哭。

這個世界,若是第一個字產生,會有這樣的效果嗎?或者是類似的,稍微弱一些的?

事情商量下來就不再拖沓,紀墨當下就嘗試寫一個文字,從“天”開始,是最簡單,也是最基礎的,照著上個世界的咒文的文字來寫,而不是自己更習慣的簡體字,結果……沒有結果。

沙地上的文字並沒有任何的花哨,在紀墨說出含義之後,很快就能夠被人記下來,虛化的概念因此而化為具體,靜待片刻,什麽異象都沒有的空白之後,紀墨手中的樹枝繼續,要在旁邊兒寫第二個字的時候,大巫止住了他的動作,拿過了他手中的樹枝,在“天”字的左邊兒寫了一個字,是“地”。

那文字,有些類似上個世界的“地”,又有些地方不太一樣,然後是下一個,“鬼”,紀墨能夠認得這些文字,卻又知道它們還是有了變化的,第四個字的時候,對面的大巫忍不住搶過了樹枝,直接在地上寫起來,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