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剩下的就是法器制作了。

一次殯葬儀式,送走了已經走的人,哪怕是個形式,於活人來說,心裏也獲得了最大的安慰,再次踏入那曾經滿是血腥的屋子,見到那似還帶著絲絲縷縷碎肉的骨頭,還有那未曾妥善處理而有些幹癟的人皮,紀墨的心情都平靜了很多。

這個房間是專門用來處置這種事情的,床是石床,一旁還有一個石質的池子,小小的方形池子,裏面空空如也。

紀墨找出那幾種被大人教授過的化學藥劑,在池子之中蓄上水,把那些藥劑一樣樣添加到池子之中,用一旁的木杖攪拌,再把人皮和人骨都浸入其中,這些需要經過浸泡一天一夜之後再拿出來沖洗幹凈了制作法器。

那時候,上面粘連的最後一絲血肉也會被洗凈,幹凈如新。

人皮和白骨在池水之中載沉載浮,本來無色的池水已經有了些淺紅,那是洗下來的血色。

木杖攪動過去,能夠看到血色彌漫得更快了一些,似乎轉瞬就能把池子染成鮮紅的感覺。

紀墨的剝皮手藝並不好,為了不損傷人皮,上面是夾雜了很多血肉的,隨著攪動,似乎有一些類似油脂之類的浮沫緩緩浮起,又有些渣滓跌落池底,場面一時血腥殘酷,然而紀墨神色不動。

如果這些都是必然要經歷的,那麽,做都做了,再害怕或者怎樣,反而顯得可笑。

更何況,按照巫祝的知識,這是必然經歷的一個過程,一代如此,代代如此,他既然繼承了巫祝這份職業,繼承了這份技藝帶來的知識,那麽,照著做本身也是沒什麽問題的。

這並不是要殺人害命,也許是難以接受了一些,但真的接受了那些知識,以那些知識的邏輯去看,又都是應該的。

人從天地中來,死後返還天地,如同屍體最終會降解成土壤的養分一樣,無可厚非,而巫祝借用天地鬼神之力,通過上一代巫祝的人骨制作的法器來借用其靈,這本身也是一種寄托的意義,像是讓前人通過這樣的方法來“看看”後輩所為,是否配得上這份傳承。

若如此,何必恐懼屍骨遺骸呢?

比起幹枯的手爪,孤零零的眼珠,這種存在,似乎也還好吧。

人皮在池水之中舒展開來,隱約似有人形於其中徜徉,紀墨放下木杖,於池邊靜坐,不自覺又用上了觀想法。

也許是錯覺,這次的觀想法似乎又有精進,那樹幹可是又高了一些?

大人走了,紀墨的修行還在繼續,每日晨起的修行從不耽誤,而每日晚間的觀想法,則因為其實用性而被紀墨提到了日常,只要閑下來,有時間,就會去觀想。

不知道哪裏來的錯誤觀念,也許是小說之中得來的,說是修煉要時時刻刻,最好能夠讓它自動運轉為好。

紀墨不知道這種說法對不對,但他很想嘗試一下。

可惜,觀想法的起始,必然是要用思想做引導的,有傾向性地去“想”,然後才能“觀”,這兩者的先後順序是不能錯的,也就是說很難做到時刻運行,頂多是讓“想”的速度變快,盡快進入狀態罷了。

第二日,紀墨開始制作法器,池水之中撈出的骨和皮都被清水沖洗過,皮撐開在一旁晾幹,骨擦幹之後就可以雕刻了。

骨杖的雕刻並不難,並不需要什麽鏤空花紋之類的東西,拿著天然如杖形的骨稍稍做出一些修飾就好,而那些不規則形狀的骨則需要做一些小巧的東西,更短小的骨杖,或者是骨笛那種存在。

再不然就是人骨鈴鐺。

這個還真不是紀墨的首創,這個年代的樂器也許還不到琴那麽復雜的程度,但鼓、笛、鐘之類的東西都已經存在,鈴鐺如同小鐘,也不是什麽罕見的樂器,女巫手腕上的紅繩,不知道能夠編入多少個鈴鐺,不過那些鈴鐺大多是銅制的,少有骨制。

紀墨在這上面沒什麽創新精神,依樣畫葫蘆制了一套,爭取所有的骨都沒有浪費就是了。

本心裏,他依然不喜歡這樣的法器。

而人皮,即便再不願,這也將是大氅的材料,那華彩的羽毛都將依附在這張人皮之上,成為他的外披。

加了羽毛的大氅是有些分量的,而披著這樣的大氅舞蹈之時,是否會像背負了一個人一樣沉重呢?

只是看著,心裏就有了沉重的感覺。

“大人,上表被駁回來了。”

木過來通報了消息。

這幾天一向高昂的興致此刻也低落了,聲音都有些低沉,似乎怕他不高興一樣,小心翼翼地看他臉色。

紀墨接過木雙手舉過頭頂遞上來的羊皮卷,不用細看就知道那是什麽,巫祝的繼任是不需要通過大王的任免的,卻要有一個形式,上表說明前任巫祝故去,現任巫祝接掌,是一個宣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