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山脈蜿蜒若龍,龍口銜珠之地便是陵墓所在,這座山,其峰崢嶸若角,若有鄰,於龍目處有山巖凸起,無樹遮蔽,若龍目明亮,照耀四方。

樹木青蔥,不見寒暑,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霎,也許就是五十年,山下的道觀並不突兀,早在紀墨的計劃遞交上去,便有人在山下興建道觀,陵墓機關還沒修建好的時候,便有士兵在代為叩拜,後來,漸漸也多了他處的凡人煙火。

“這裏竟然有一座道觀!”

“飛龍觀!”

“這名字,不知道是何等神妙若此……”

道家真人眾多,並不是只有成仙的那些才會被立觀祝禱,在世的靈妙真人也會有自己的私家道觀,在這方面,朝廷的監管並不嚴密,多的是子孫觀之類的存在,想要說清楚這些道觀的來歷,恐怕道教祖師也不甚了了。

行走於此的人似乎是書生模樣,搖晃著扇子,長衫飄揚間,普通的端正容貌也多了幾分帥氣瀟灑,有幾個少年模樣的書童跟在左右,手上拎著書箱之類的東西,看不出是出來遊玩,還是途經此處,步態大氣,神態隨意,扇子指點間,似有點評天下之意。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書生之中的一人如此說著,率先大步進入其中,道觀之中地方不小,旁人不知根底,為氣勢所迫,紀墨卻是明白,這已經是那位新君收斂了,為了不招惹一些盜墓賊之類的,才把為自己所立的道觀縮減成這般普通模樣。

幾個書生於殿內神像前上香,時人對神仙之流多有尊敬,並不敢仔細看那神像的模樣,更不好肆意點評,只略看看,便在後面花園子裏走了走,看看一二景色,留下幾句酸詩,方才離去。

道觀之中的道長迎來送往並不殷勤,倒是幾個小道童,頭上的道髻不豐,一個小揪揪用發帶束起,很像現代女孩兒梳過的丸子頭,活蹦亂跳地在送走人之後與那道長聊天。

“這人可真討厭,怎麽就在咱們墻上寫字了呐!”

“這可真難看,恐怕不好塗掉。”

小道童嘰嘰喳喳的聲音若鳥雀在鳴叫,於這群山環抱的環境頗為搭配,反而顯得山幽林靜道觀有靈。

“塗掉做什麽,就這樣吧。”

道長很是佛系,並不爭這方寸之地的清凈,須發皆白的樣子並不如何仙風道骨,國字臉的端正長相只因那層白而增了些溫和無害,壯實的身板兒塞在飄逸的道袍之中,竟是讓那道袍也多了些沉重的四四方方,少了仙家的氣度。

小道童可不管那麽多,說話間猶有不滿,嫌棄那幾個書生擾了清靜。

也有小道童為書生說話,“難得有外人來,他們不是誇獎咱們道觀來著,也挺好的……”

不同性子的小道童在言語之中表現出了自己的偏好,不一會兒就吵起來,本來作為中心的道長坐在樹下,安靜看著他們吵嚷,臉上的笑容柔和。

紀墨看著那張臉,看了好一會兒,才從中找出些熟悉的樣子,那是——將軍!

五十年了啊,當年看著就老成的將軍,竟然能夠活到現在嗎?那個時候他恐怕也有三十多了吧,這般看來,現在就是八十歲,於古代而言,也是難得的高壽了,是改行修道了?

這樣的疑問一晃而逝,很快就有了解答,肯定不會是,殺人盈野的將軍就是會信什麽會改行,多半也是去當和尚吧,不是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

道觀可沒這個一步直達的福利,所以,現在是變相守陵?

早在這個計劃開始之初,紀墨就想過,新君的陵墓規格,肯定是要有人守陵的,就是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形式。

他們這些修建的陪葬理所當然,那些在外圍監視看管的軍士未必都要死,說不定就會成為附近的守陵人,大隱隱於世一樣分成若幹個小村莊,於周圍環繞,算是外圍的一圈兒防護。

這裏面還有一個新君信任度的問題,若是信任度不高,恐怕連這種存在都不會有,直接把斷龍石放下,浮土填好,再把那些人想辦法殺了,之後這座山脈無人看管,也無人知道有新君陵墓,就是最好的了。

但那種其實不太現實,一般來說,古人都是圖一個死後供奉之類的,若是少了守陵人,連掃墓的習俗都不知道要去哪裏完成,恐怕也有幾分蹊蹺——這是做了多少壞事兒,怕人死後掘墳啊!

正統來說,立下道觀廟宇作為祭祀場所,周圍還要有若幹守陵人,才妥當。

這樣的話,道觀之中就必然要有人主持了,那位將軍職位最高,也最得新君信任,由他負責此事,再正常不過。

安安靜靜,紀墨仿佛化身大山,隨他心意,能夠看到山外情形,也能看到山腹之內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