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你怎麽來了,胡鬧!”

所有的好心情在看到突然到來的張楚時不翼而飛,他和李大牛之前請假回村子了一趟,之後紀墨就被放到這邊兒修陵墓了,是個人都知道這種事兒都是機密,知道了就不一定能夠活下去,怎麽還……

“師父在這裏,弟子當然也應該在這裏啊!”

張楚說得自然,他從來不是一個矯飾偽裝的人,這平平淡淡的話就是他心中所想。

“你才多大——”紀墨氣得話都不順,張楚直接打斷了他,“師父其實一直都沒比我大多少,師父能來,我也能來,我給師父幫幫忙也好。”

張楚還記得他離開之前,他們在機關師團體之中是不那麽受歡迎的,後來者來得太晚了,總是如此,好像那專門拖後腿的一樣,而到了這裏,情況復雜,若是沒有人可以真心信任,又何其孤單。

他永遠不會忘記當初被魏軍帶走時候的慌亂,後來在那日復一日的勞作之中何嘗沒有想他的離開會不會讓人牽掛,李大牛那時候總是唱衰,說絕對不會有人找他們,以後怎樣怎樣,張楚漸漸也信了,卻又在被俘虜後看到一路追尋而來的王達和紀墨。

這條路多難走,他們跟著魏軍走的時候就知道了,而毫無依據的人想要找到他們,又是多麽不容易,也是能夠想到的,那麽難,他們都找來了,還用說什麽呢?

把感動埋在心裏,張楚永遠記得那個時候眼中的酸楚,忍不住就要落淚的感覺,那是父親去後再沒有過的。

不離不棄,合該如此。

做弟子的還要孝順師父呐。

“唉——”

人來都來了,名字都記上去了,再要趕走怕不是要讓人去死。

紀墨之前一直在各個場合表明有幸參與這樣大工程的榮幸和感恩,既然是“好事兒”,自然不能說不讓弟子參與,那成什麽樣了?何況一起來的這些機關師,不少都是帶著弟子的,有的還是自己的兒子孫子,若是紀墨找了理由讓張楚開脫出去,他們又哪裏會不想開脫自己的親人啊,一人還可以鉆空子,人多了……

“罷了,你既然來了,就好好做,這裏這麽些機關師,每個人都有所長,你也要多請教請教。”

紀墨說的也是實話,機關師只是在現有的場地之上做出機關,或者根據現有的場地稍作更改做一些機關,並不能真正取代土木工程的所有,如開鑿山川這等事情,到底還是工匠來做。

而紀墨之前提交的設計,聽起來是很美好,但真正行動起來,哪裏是毫無危險的,從下往山頂上挖,真的塌方了又怎麽辦?為了安全,紀墨提出讓人在山頂上開個洞往下挖。

至於那個洞,當然可以在之後堵上之類的,反正說辭還是很好聽的,為了加快速度什麽的,也可以多挖幾個洞,多角度多方位,和下方的接壤什麽的。

張楚一向是知道紀墨的,一聽就明白這些洞說不得都是日後的活命根本,後堵上的可未必每個都會堵嚴實了,滿大山搜捕人什麽的從來不是容易的差事,說不得還真能以此逃出生天。

這話不敢跟任何人說,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指望著出賣他人而活命,所有看出來的人都默默在做,看不出來的人抱怨兩句“瞎折騰”也不敢大聲,誰讓紀墨打著為新君效忠雖死猶榮的旗號呢?人家都舍得死了,你又能說什麽呢?

罵一句“愚忠”算是頂天了。

就這樣,還是有些人會有小動作想要私逃什麽的,紀墨一邊給打掩護,一邊在對方被發現後冷酷無情地表明這種人不懂得忠君愛國之類的,徹底跟他們劃開一條界線,表示不能與之為伍。

心中總是在嘆息,這可真是傻子,你這會兒就不能安分點兒,好像被洗腦了一樣就說要為新君去死,你都這麽忠心了,等到軍士要離開的時候,撐死就是把你們活活困在墓穴之中守靈,總不能直接把人先殺了吧,誰都沒有弑殺忠心之人的愛好啊!

不知道有幾個人感受到了他的這番苦心,又或者是發現真的逃不掉,被屢次殺雞儆猴,其他的機關師也安分了,後面工程的開展倒是迅速了一些。

那位請來勘察陵墓的大師也是見過紀墨交上去的設計圖的,為此還親自過來看了看紀墨,滿臉顏色的大師身披一件各種羽毛編織而成的鬥篷,長發披散,發帶中間一顆紅寶正在額心位置,若第三只眼,於昏暗之中熒熒惑惑。

“總領與我道有緣啊!”

大師這般贊譽,那一雙黑眸似看破了人心,所說的話也透著玄妙。

不知為何,紀墨不太敢跟那雙過於烏黑的瞳仁兒對視,虛了眼神,自謙道:“哪裏當得大師如此贊譽,我看大師才是天人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