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紀墨以前能夠見到收割機的時候就是看電視上驚鴻一瞥那種,呼啦啦開過去,然後後面翻卷的麥浪之類的都紛紛倒伏,看也沒個具體,不知道結構是怎樣的,自己研究制造的時候,旁的都好說,刀片總是要有的吧。切割切割,沒刀片用什麽割?

他自己設計了結構,確定可以一試之後,就按照這個結構描了個刀片的草圖讓張楚帶人去外頭定制刀片去了,這種東西沒什麽技術難度,片狀,開刃,鋒銳就可以,自己制造也不是不行,比鑄劍簡單多了。

但村中狀況不允許,沒高爐也沒鐵礦石,非要萬丈高樓平地起什麽的,還不知道那收割機面世要到什麽時候了,不如去外頭找專門的鐵匠,讓他照著樣子做一個就是了,也不費勁兒。

做個模子,鐵水傾倒,半軟的時候打薄,最後再淬火開刃,紀墨都能想到全部的流程是怎樣的,也能估算出其中的時間,給張楚的時間還更富裕一些,留出充足的時間讓他在那裏等著刀片好了直接帶回來。

為了安全考量,還讓張楚帶了兩個人去,其中一個是自小在村中長大的胡傑,另一個就是年前從外頭來的李大牛,他聽說要出去辦事兒,主動說要給帶路,張楚也有十余年不曾出去過了,小時候還記得的城鎮恐怕現在都找不到了,有這麽一個帶路的自然好。

為了讓他們出去方便,村中還找了些碎銀子給他們帶上,長久不與外界交通,村中對錢幣幾乎沒什麽需求,當年的那些銅幣之類的都不知道是哪國的,是否還在用,不好隨便拿出去萬一惹眼招災的,倒是碎銀子,隨便捏成什麽形狀,重量不損失,也不會有人計較,應該還能使用。

紀墨從王達那裏還學了不少的防範之心,張楚臨出門前,他還反復叮囑過一些事情,什麽對方問哪裏來的該怎麽答,說話做事之類的,恨不得都給寫成問答形式的劇本預演一下。

這也是宅久了的通病,好像走出家門都要命似的。

本來紀墨還想著自己去走一趟,扭頭看看王達,又改了心思,王達這幾年老得厲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活舒適了,人就如同泡在溫水之中放松了,一松弛下來,很多病症都出來了,小到咳嗽發熱,大到胳膊疼痛,夜裏疼得睡不著,反復翻身,紀墨當他是舊傷處受不得寒的緣故,還特意給做了加棉的袖筒,只為讓他舒服點兒。

當年敢於殺人的漢子,如今一只手都未必揮得起刀了,這種變化好像是突然的,意識到的時候,總覺得昨天還不是這樣的。

紀墨心裏有些恐慌,不想離開王達身邊兒,他們兩個相伴這麽多年,彼此對對方來說,都是一種依靠了。

可能是看出了紀墨的心思,張楚是主動請纓的,他不太愛說話,卻真的是個心思靈巧而敏感的,紀墨知道他的性子,不是愛出門去怎樣的,否則那許多年,他早就能出去了,為這事兒跑一趟,實在是……免不得叮囑更多。

師徒兩個明明年齡不差幾歲,卻像是父子一樣,還真是讓人看得好笑,反正當時王達笑過好幾次,每次看紀墨一本正經地叮囑什麽,而張楚認認真真地應著什麽,尤其張楚還比紀墨高一頭的樣子,身板兒也壯,那感覺就更奇怪了。

紀墨心裏老成,適應度良好,達者為師嘛,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等到了張楚該回來的日子,約定好的日子,紀墨反復往山下方向看,林深樹密,看不到來人,村人往外走的小路也是繞著樹木走的,不敢反復留下痕跡,於是更顯得蹤跡難尋,讓人連個影兒都看不到,白白心焦。

等了一天不見蹤影,紀墨還跟王達說:“指不定是什麽事兒晚了,這孩子還年輕,怕是貪玩。”

張楚並不是那樣的性子,一板一眼的,答應好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不應該啊,是記錯時間了嗎?

心裏有些嘀咕,嘴上還說著自我寬慰的話。

王達每次聽他說“這孩子”就覺得好笑,這次也笑了:“你就擔心擔心自己吧,要是那刀片拿回來,那什麽收割機還用不上,可就白費了。”

村裏並不會稱呼紀墨“機關師”,卻會尊稱一聲“紀大匠”,聽起來還是不怎麽好聽,但比普通木匠多了個“大”,總也是個尊敬的意思。

叫得多了,紀墨就有偶像包袱,旁人不知道,王達這個朝夕相處的還是知道的,背著人,私下裏,紀墨每拿出去一件東西,都是自己在家反復試驗過,確定可行的,不肯失敗到人前去。

偏收割機之類的,是大型的機關車,弄起來不可能動靜小,完全避著人是不行的,他就總是對外含糊其辭,不肯讓人抱有期望,以至於最後車子地盤被當了除草方便的座位用,也是讓人哭笑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