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第2/2頁)

火器殺傷性太大,炮火不必急著發明,讓死傷進一步擴大,但弓弩等物,還是可以再改良一下,建城之初一定需要一些支持,但之後,就可以逐步甩脫各國的控制,其實也不怕各國的控制,若是他們能夠達到某種平衡,機關城只怕也要成為另類的聯合國了,那種互相制約之下得來的和平,未嘗不可。

“為什麽一定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呢?直接自己來武裝自己不可以嗎?若是機關師建國,恐怕會有些困難,術業不專,難以保證平安,但若是建一座城,只是一座城,一座易守難攻,只要很少人配合大量機關就能保下來的城,是否更好呢?共產共生,平等無欺……”

少數人更容易實現理想化的烏托邦,共產主義也能夠提前降臨,說不得模式漸漸擴大,也會有機關師能夠開展一些副業,直接轉為管理型人才或領導型人才,只要制度定的好,也不怕後來的人會敗光家業。

起碼短時間內,能提供一個和平的環境,讓大家安安心心研究一些便民機關,而不是在戰爭機關這塊兒死磕不放。

紀墨其實挺能理解這些機關師的心理的,拋去那層“師”的光環,說白了就是高級點兒的工匠,古代的文武藝都急著賣給帝王家,這些匠師們的技藝,難道就不急著賣了?

平民百姓,被提拔,被擡舉,於軍中當個機關師,不說官職幾何,也是吃上公家飯了,公務員的待遇難道不好嗎?

不經過考試就能成為公務員,對這些平民出身的機關師來說,難道不香嗎?

外面人看待機關師,都是敬畏有加,軍中人,對這等存在更是尊敬,從誰都能夠呵斥一句的平民變成被人尊敬,哪怕是敬而遠之的存在,難道不顯尊貴嗎?

窮人乍富是什麽心態,被驟然提拔的機關師就是怎樣的心態,張師當年也是有過熱血的,一心要“士為知己者死”,而他卻不敢說,因為機關師連“士”都不是,說那種話只會讓人笑話。

現在麽,對魏國,對肯用自己這個外來機關師的魏國,也是心存感激的。

在機關術一道上,他們可以說有著自己的傲氣,指點旁人毫不猶豫,但在其他方面,他們又是實實在在的平民,對那些執掌自己命運的權貴謙卑諂媚,對上對下,兩副面孔,也是人之常情。

“嘶——你——”張師再看紀墨的眼神都是對那種離經叛道的震驚,想前人不敢想也罷了,竟然還敢說出來,何等的大逆不道。

“住口,這等話,怎能隨便說。”王達先一步斥責,壓低了聲音,不想讓周圍的軍士聽見,再看張師,便似有求懇之意,“這孩子自小就會胡思亂想,這等異想天開之事,也只有孩子才會胡亂言說,師兄莫要當真,只當耳旁風,吹過就散吧。”

他這般緊張,額頭甚至都冒出了汗,倒是看得張師好笑,白了他一眼:“我是什麽吃人的猛虎嗎?讓你這般害怕。”轉向紀墨,他已經從王達的反應上感覺到了自己的冒失,不妥當,太不妥當了,果然還是有點兒飄了吧,不等深刻反省,就聽到張師對他說,“這些夢話,以後不要再說了,這等白日夢,無論多美,也都會醒,醒了只會更難過。”

有豐城的事例在前,那還算是罩著一層趙國的保護罩,結果不也沒了?想要於諸國之間建立這麽一個中立的機關城,想法是很好,又有誰能做到呢?不說選址所在是否已經有城,那等險峻之地,固然易守難攻,但能有養活許多人自給自足的余地嗎?

此外,城中諸人,誰人不是父母生養,若有親眷,就有異心,總是防不住的。

若是豐城還在,還能讓人有點兒這方面的念想,可以往這樣的方向發展,但豐城即滅,便可知,這樣的存在,誰都容不下。

張師比王達要多明白一層,卻是這幾年的人情世故見得多了,他摸著紀墨的頭說:“人人都看不得他人好的,你以後就知道了。”

做著這樣的戰爭利器就真的以為自己能夠統禦戰場,殺伐無雙了嗎?虛幻的蜃夢破滅之後,也不過是個不識得幾個大字、說不出幾句大道理的平民罷了。

那一刻,張師的眼中,有一層光已經破碎,染上了一層灰白的翳,似已見到另一座華美的機關城城破人亡,傷痛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