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第2/2頁)

所以,果然還是要靠書了。

昭然若揭的心思直接暴露在書名上,哪怕只有片紙流傳,只要傳出“藥植師”這個名稱來,也算是成功了吧!

如今這般天下雲集的場面對紀墨也是有利的,一眾藥植師齊聚,互相交流是必然的,對方的只言片語也許就能增長自己的知識呢?

在藥王谷就是這樣一點一滴汲取知識點的,紀墨覺得,只要給出類似的環境,他還可以繼續的。

這也不是空手套白狼,所有被他記錄在《藥植師》這本書上的知識,都是可以拿出來交換的,互通有無,互惠互利。

經過那一場席卷天下的戰火,不知道多少東西被毀於一炬,化為焦土,他的這些知識不敢說是最緊缺的,卻也是一些人同樣渴求的吧。

能夠在多年後還保有藥植師的名頭,堅持著藥植師的事業,這些人,對藥草種植最基本的熱愛,總是不缺的,應該不會拒絕他的要求,不求人人同意,便是百人之中有一二首肯,基數夠大的時候,也是一筆龐大的知識財富了。

想著這些,路程的艱辛都不算什麽了。

紀明是押送的小將領,他讓紀墨跟自己一起坐了車,紀墨這蒼老模樣再在路上跋涉,真不知道會不會死在半路上,紀墨笑呵呵坐在車上,聽著紀明說他之前風頭太盛什麽的。

“那幾個都不是好的,偏推了你出來,他們之中不是有那個誰嗎?之前叫囂得挺厲害,走在藥田裏跟個小公雞似的,他還年輕,怎麽不跟著過來呢?”

紀明也老了啊!

聽著紀明說這些,紀墨笑著頻頻點頭,心裏頭想到的卻是那句老話,怎麽說的來著,哦,越老越嘮叨。

紀明可能就是這樣的啊!

“你也說了,他年輕嘛!”

紀墨笑著說,他覺得自己真的擁有了老年人的幽默細胞,不然不會答得這麽風趣可愛。

然而,紀明感受不到,回了他一個冷嗤,後面就不跟他個榆木腦袋說話了,這靜默也不過片刻,又重新說起來,換了話題,說起紀家的種種,午夜夢回,家鄉總還是家鄉,親人也總還是親人。

“……不知道他們都怎麽樣了。”

鄰國在閉關鎖國,他們也在閉關鎖國,短時間內,年老的君王不想再開辟新的戰場,他的雄心壯志,都被吞下的這塊兒肉給卡住了,沒有消化完成之前,他恐怕再也不能做什麽了。

何況,還有時間,時間也不允許他肆意妄為。

“一晃都這麽多年了啊!”

紀墨偶爾也會這樣想,然後看著那片似乎永遠不曾變幻過的天空想,若是失敗了會怎樣呢?

心裏的恐慌如頻頻來襲的病症,讓人不得安生,他怕,很怕,真的怕。

怕客死異鄉無歸途,怕魂斷不知前生路,縱是百年千年,萬載悠悠,他於這世間,到底有什麽意義呢?

他想過死後的事情,曝骨荒野,來年,那骨上也會生出青青細草,於縫隙之中紮根,於艱難之中求生,那時候,雙目空洞的白骨,仰望天空的白骨,是否依舊在思考呢?

因思考,於骨上生草。

也許這滿頭的華發,便是那數不盡的思緒連綿而衰,終究找不到歸路。

“我是一定要去的。”

決心一早就已經下了,千難萬難,這都是最後的生路,最後的不至於讓人絕望的路。

“你到底為什麽這麽執著?”紀明覺得費解,藥植師的榮耀時代隨著藥王谷的衰亡而過去,說實話,就是在藥王谷還在的時候,藥植師也不是最受人尊敬的那一波人,因為基數太大了,過於龐大的數量讓其更像是某種普及的僅次於糧食種植的知識,既相類又相似,若非還能供給制藥,恐怕也難以分到多少榮耀。

但在那個時候,紀墨就已經堅定要做藥植師了,小時候的志向長大了依舊不改,這般執著,難道就是為了一個“最厲害”?難道做其他的都不厲害嗎?

系統的原因是不能說的,在紀墨而言,“為什麽”這個問題很簡單又很難,他笑了一下,雙眸之中的笑意似還帶著兒時少有的頑皮和狡黠:“你不覺得,一生只做一件事,很浪漫嗎?”

紀明無語,沒想到老了老了,弟弟倒是像個弟弟了。

紀墨緩緩收了笑容,目光悠遠,似穿過那搖動的窗簾縫隙,看到了外面永恒不變的天空——只把這一生做序,換那一本千古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