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2頁)

這種聽起來真誠而直白的誇獎,自認識紀墨以來,曹木總能聽到不少,若說對方不是出自真心,在自己未曾展露制琴技藝的時候,一個小孩子又有什麽理由不斷吹捧自己?若說真心,似也無處解釋這般真心,偶然遇上的小孩子對自己都有這般真心,自己的親人,卻是真的傷透了人心。

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於腦中飛快劃過,曹木一時沒了說話的興趣,摸了摸紀墨的頭,讓他乖乖在一旁看著,不要打攪,他自己就拿起工具,投入到做琴的大業之中了。

桌上擺放的琴已經做了一半,琴的外形已定,內部開槽開了一半,現在曹木就在開另外一半,各色工具輪番上陣,進行完一個大概之後,就開始細細修整。

修整之余他也會說幾句,比如說現在開槽做的就是定音,琴聲的音量音質,都是由這內部的槽腹結構決定的,槽腹結構的大小、比例、造型,以及所影響到的底板與面板的厚薄尺度,都會對之後的琴音造成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影響,可以說這裏的好壞決定了古琴的靈魂。

“如人心好壞,是非黑白,都在胸腹之中,無人能夠看透,我等制琴就是為了把這胸腹剖析至澈,如此,琴音才能寬廣無暇,暉映天地,與自然相合,若君子之德,不驕不躁,不狂不怒,不與風雲動顏色,不隨雨雪化輕塵……”

曹木的袖子挽起,臂膀上用力,小臂上的肌肉微微凸出,連面目都有幾分猙獰之感,紀墨在一旁看著,看到的卻是他目光之中的癡狂,對那還未完全成型的琴,他似已投入了全部的感情,像是在看著心愛的人,不能割舍,不能放棄。

制琴的時間不長,約莫著午休的時間過去了,他便把工具都放下,稍稍清理了桌面,把琴放置好,又把草席蓋上,再踩著桌子,把頭頂上的天窗關上,那一塊兒黑氈布一拉上,屋子裏頓時黑了一片,只有從四周木板縫隙進入的光,斜射的光只在四壁邊緣明亮,中心還是黑暗。

“走吧,下午還要喂雞。”

曹木準確地找到紀墨的位置,他還站在之前的位置上,就是視線被遮擋的時候也沒亂動,這一點顯然很讓曹木滿意。

“師父,我們明天還來嗎?”

紀墨迫不及待,養雞做什麽,多耽誤時間啊,下午繼續制琴不好嗎?

在以前,每天的種地顯然不讓紀墨喜歡,養雞倒是難得的有趣了,起碼可以逗著雞玩兒,曹木從不攔著他,看著他驚得那雞四處撲騰,也不說一句,倒是紀大郎看見過一回,回頭告訴他,若是總是把雞驚起,它就不好好下蛋了。

農家吃肉少,雞蛋是難得的營養品了,更不要說雞蛋是能夠賣錢的,沒有大規模養殖的時候,雞蛋的價值也是比較高的,沒有雞蛋收入,對曹家那種情況,如雪上加霜一樣。

後面紀墨就不敢胡亂攆雞,笑聲也少了,曹木還問過,知道他心中顧慮,只說:“沒關系,去玩兒吧。”

那種哄孩子的樣子,還讓紀墨反復查看了系統,的確是“已完成”,那麽,對方不可能不教授他相關技藝,難道是太喜歡他了,所以不吃雞蛋也無所謂?

為這個,每天給曹木一個雞蛋,紀墨也是心甘情願。

兩個下了山,約定好山上的事不往外說,紀墨就連紀大郎也沒告訴,幸好他沒告訴,他不知道紀大郎是個存不住話的,曹木特意找對方試探過,發現對方的確是什麽都不知道,還當曹木在哄孩子玩兒,曹木對紀墨就更放心了一些。

能夠有一個真心為自己,也讓自己信任的人,對曹木來說是一種很難得的體驗,他孩子心起,還抽空給紀墨做了一個小彈弓,下午養雞的時候,就讓紀墨拿彈弓打雞玩兒。

“師父一定是想吃雞肉了!”

紀墨回家之後,信誓旦旦地跟紀母這樣說,想讓紀母把家中做好的雞肉分出去一些,他沒說過曹木慫恿他打雞玩兒的事情,紀母不明所以,只當是紀墨又想把家中的好東西分出去,那雞蛋且不說了,她之後都會給紀墨多帶一個雞蛋,但雞肉……

“我這裏還沒得了兒子孝順,倒讓兒子先孝順別人了。”

紀母貌似不滿,但第二天,還是給紀墨留了一碗雞肉帶走,還讓紀大郎盯著,別送人情還送出錯來了,更不要被曹家的女人們占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