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2頁)

不能說不做任務,不能說不學,他不準備在這個世界終老,他還是想要回去的,這個世界的人,於他來說,也是真真切切的人,哪怕他與這些劍奴全無交情,但,他們也是人啊!

是人,就不應該……

“師父,我——”

紀墨艱難張嘴,只覺得口中發苦,作為文明社會穿越而來的人,這種野蠻的迷信色彩的做法,他不能贊同,他——

“噗通”一聲悶響,本來看著站在門口處孔師傅的紀墨回頭看去,聲音傳來的方向就在豎爐那裏,梯子上,白石站在那裏,被紀墨目光注視,直接在梯子上的平台跪了下來,彎腰叩首,一句話都不說。

紀墨的目光快速轉移到幾個劍奴那裏,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個,只有七個了,本來除了白石,還有八個劍奴,只有七個了,那一個去哪裏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豎爐,站在下方,他看不見豎爐之內的情景,一聲慘叫都沒有的靜默無聲之中,似乎能夠聽到燃燒時候火焰的聲音,是在笑嗎?

目光一時呆滯,孔師傅從後面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祭劍已成,繼續下一步吧,可以注入劍範之中了。”

……成——成了嗎?

紀墨轉頭看向孔師傅,眼睛之中蟄得疼,淚水一下子湧出來,擡手抹去,快速低頭,繼續下一步,把爐中的金屬溶液引出,注入劍範之中。

在此之前注入那凹槽之中的半滿的緋紅色液體迅速被後來的金屬溶液沖擊,不等散開便迅速被覆蓋,紀墨安靜地看著,那漂亮的顏色一如想象,卻又似多了一抹血色,讓人敬畏的血色。

他甚至都不知道是誰投身進了豎爐之中,也不知道他——

後面的步驟沒有任何問題,靜默等待冷卻的時候,整個鑄劍室中,氣氛死寂,直到後面紀墨站在小台子上,掄起錘子叮叮當當地敲擊起來,方才有了些活躍的空氣。

白石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從梯子上下來了,在一旁安靜地看著爐火,不時鼓風,默默地使著力氣。

紀墨沒有說話,他也沒有說話,本來要說什麽的孔師傅見狀,微微張開的嘴又閉上了,去一旁倒了一杯涼茶灌入喉中,他早就想到紀墨大概不太能接受,這個孩子,從未見識過外面的殘酷,心腸太軟,如今這般,總還是讓人心裏不好過的。

丫鬟把飯菜送來了鑄劍室,因為孔師傅也在,這些天,他們都是一起吃飯的,同桌而坐,看著那些飯菜,紀墨許久沒有動一筷子,還是孔師傅先給他挾了一筷子菜放入碗中,“吃飯吧,後面都是力氣活。”

紀墨現在的力氣還是太小,一天之中能夠完成的修治工作並不多,好在鑄劍本身也不是一個效率至上的事情,沒人催促,他慢慢來,一天一點兒地做就可以了。

擡手捉起了筷子,手不自覺地都有點兒抖,掄錘子用力太大,那種麻酥酥的感覺,還殘存著,低下頭,挨著碗邊兒把菜扒拉到嘴裏,大口咀嚼,早就知道了,還存在著殉葬的國家,能夠指望人權嗎?

他,不想接受這種結果,可是,他又能做什麽呢?

吃完飯,放下碗筷,紀墨擡頭看著孔師傅,他這時候才正眼看向孔師傅,目光堅定之中又帶著幾分決然:“我不信只有用人祭才能鑄出名劍,牛羊肯定也可以的,下次,我會準備好牛羊,我要試一試,即便用牛羊祭劍,也能鑄出名劍來!”

孔師傅沒有半分理解,反而為他這種執拗而皺眉:“劍奴最大的用處就是祭劍,你如此做,若是得罪了鬼神——”

“若有鬼神,必不會看人如此。”

紀墨打斷了孔師傅的話,他從未如此無禮,態度決絕而激烈。

見他梗著脖子不肯認的倔強樣子,孔師傅又是覺得氣憤,又是覺得好笑:“你以為你是誰,說改就能改了嗎?這可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鑄劍術的一部分,若不如此,哪裏能夠鑄出名劍來……”

“第一個鑄劍的人是怎樣想的我不知道,但他既然能夠成為第一個,我也可以成為第一個改了這規矩的人!”

擲地有聲的話語並不激昂,紀墨更明白,他想要抗爭的是這份規矩背後的殘酷,然而他能做的,能保證的,就是從自己這裏改了,其他人,他還管不了。

眸中似有一絲悲涼,這愚昧的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