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七年後,村子裏多了一個小小的鋪面,類似於某個年代的雜貨鋪一樣,就在院門前掛了牌匾的棺材鋪連一個能夠撐門面的棺材都沒有了。

十五歲的紀墨個子不高,墊著腳都摸不到頭頂上的牌匾,這還是當年李大爺掛上去的,他們也真的是賣了好些年的棺材,直到… …李大爺去世。

不久前,一場風寒,真的是很普通的風寒就讓李大爺纏綿病榻,再沒爬起來過,紀墨知道古代的醫療條件不好,卻沒想到就是咳嗽流鼻涕這樣的事情,就讓一個健壯的人一下子再也爬不起來了。

大夫他請過好多,哪怕一開始李大爺就不讓請,他也沒耽誤,即便如此,不知道是庸醫害人,還是這古代的草藥藥性弱了些,依舊沒能救回李大爺,相處多年,師父如父,李大爺去世的時候,紀墨是真的傷心了好久。

這都過去三個多月了,李大爺早就順利安葬了,紀墨還是沒太走出來,普通的臉沾了年輕的光,算得上是好看的,卻拒絕了一次又一次的說媒。

說來也是他無法理解的,在李大爺病重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不行的時候,上門次數最多的竟然是媒婆,都是給紀墨說媒的,李大爺本來都要同意一個了,還是紀墨拒絕了,表示他沒有心情想這件事,只想李大爺不要死。

當著那個媒婆的面,紀墨痛哭失聲,哭得李大爺說自己“頭昏腦漲”,讓媒婆離開了才罷休。

而這件事造成的後果就是所有人都說紀墨是個好的,孝順這項品格任何時候都是值得誇贊的,然後在婚戀市場上,他反而更加吃香了,總有媒婆過來詢問他的意向,給他介紹好姑娘。

哪怕,他說家中的錢財都用在給李大爺辦喪事上了,也沒刹住這股風潮,反而還多了不少讓他入贅的好人家。

實在是李大爺那場喪事辦得太熱鬧了些,活像是大戶人家才能辦的,村中一個普通棺材鋪,收入多少幾乎都是眾人看得見的,這種情況下,還能如此傾家蕩產辦喪事,還不是親生子,這得多孝順啊!

若不是紀墨沒讀過書,恐怕都要被舉孝廉了,即便如此,村人也把他當做孝子代表,縣裏聽說了這件事,還專門給發了點兒象征性的獎勵金——一兩銀子,也是紀墨能夠撐到現在的基礎。

隨著李大爺去世,他生前做的那些棺材賣完,這棺材鋪也是名存實亡了。

紀墨搬了凳子過來,踩著凳子夠牌匾,早有人看他動作疑惑:“紀小子,你這是做什麽?摘牌子不幹了?”

已經摘了牌子下來的紀墨扭頭看到是村長陳大叔,勉強拉起一個笑容,說:“以前都是師父做棺材的,我沒學到這個手藝,就不做這個生意了,我現在會的就是紮紙人,以後就專門紮紙人了。”

不是沒學會,實在是有點兒懶,現在做棺材可沒有現成的板材,都要到山裏頭去尋樹,尋到了好的自己砍了拉回來,然後陰幹,切割什麽的,李大爺為了木匠這點兒愛好,弄了套工具回來,就那麽一套,算是很值錢的,被紀墨給陪葬進去了,還有的就是李大爺那一小箱子顏料。

兩年前,紀墨就有自己的顏料箱了,李大爺親手給做的,裏頭的小瓷盒也是定做出來的成套的,算是他的出師禮,有了這一套,哪怕李大爺那套更好些,紀墨也不貪心,按照古人的方法,都陪葬了去。

他自己不迷信,但古人就信這個,他也願意用這個讓彼此都安心,喪葬儀式上,更是請了有經驗的人來辦理,那一套喪葬班子帶著嗩呐班還不夠,他還請了附近寺廟裏的大和尚做法事超度,又給寺廟裏捐了香油錢。

裏裏外外,真的就是傾家蕩產了。

這一點,那時候負責做飯的村中嬸子們都是知道的,紀墨家中除了現有的床鋪之類的,隨便什麽地方都摸不到錢了。

有這些愛沾點兒小便宜的婦人們作證,又有那等遊手好閑的二流子佐證,紀墨的孝子人品還是經得住考驗的。

若非如此,縣上也不可能給發下獎勵來。

從棺材鋪到紮紙人,看似是沒落了,但在陳大叔聽來,卻又是另外一種感覺,紀墨不知道,背著他的時候,李大爺說了多少誇獎他的話,什麽東西一學就會之類的,棺材做得比自己都細致之類的,早就讓村人明白紀墨的能幹,而紀墨如此說,倒像是以這門手藝紀念李大爺一樣。

“你師父教了你手藝,是希望你好好學的,你可不能這樣,他若是地下有知,也會痛心的。”

陳大叔看著紀墨這孩子,就跟看自己孩子一樣,語氣裏都透著親近。

紀墨意外了一下,沒想到對方會這麽說,似乎是不贊同的意思,但他自己的主意不準備變,他在想,系統任務如此明確,就是“紮紙匠”,那麽他肯定不能做棺材鋪之類的雜項,否則對專業知識的增長毫無利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