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天後,紀家三姐帶著姐夫回門。

老遠村子裏的小孩兒就熱鬧起來了,跟著吆喝的唱歌的,還有哄搶糖果的,那可是糖啊,哪怕紙包中的糖就小小的指甲蓋大的一點兒,邊緣也不規則,不知道是怎樣切割下來的,也贏得了小孩子的歡呼。

還在小孩子範疇的紀墨聽得動靜,也跟著去湊熱鬧了,人群中,看著笑容甜蜜的三姐,再看看挺拔威風的三姐夫,好吧,這個親,表面上看其實還不錯。

三姐也看到他了,從三姐夫斜著的褡褳裏抓了一把塞到紀墨懷裏,見他拿不住那麽多,幾塊兒糖都掉了,幹脆把他短衫往上一兜,讓他就那麽兜著回去,“跟你師父說,我們一會兒過去看看。”

“啊?看什麽啊?”

紀墨還有點兒不明白,但看三姐走了,三姐夫從他點頭笑笑,被一眾小孩子圍著,也沒多說話的空档,紀墨這邊兒也有小孩子過來了,他忙護著兜裏的糖,亮著小肚皮跑回去了。

李大爺日常無事的時候不是去山裏頭看看有沒有野物能捉,就是在家裏閑坐,或幹脆就去睡覺。

以前還會因為撿柴火浪費不少時間,自有了紀墨,旁的不說,清掃院子撿柴火都成了他的活,一個人的時間不夠分,兩個人的時間就有了富裕,彼此都能輕松很多。

紀墨跑回來的時候,李大爺正在院子裏坐著,他坐著的那個躺椅還是紀墨提供的建議,當然了,具體的畫圖什麽的,作為靈魂畫手的紀墨完全沒弄出精髓來,跟李大爺解說了半天,還是李大爺又去找了木匠弄出來的,打磨光滑再鋪個墊子,往上一靠,真是神仙日子。

“師父,吃糖!”

衣裳兜亮開,紀墨傻了眼,紙包的糖塊兒沒剩幾個了,再一看,衣裳側面兒不知道什麽時候摸出一個小洞來,平時也不起眼,剛好在縫線那裏,當做兜子用,就是漏了洞的船。

“啊,本來很多的… …”紀墨郁悶得都想給自己兩下,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怎麽做事情這麽沒腦子,他就說麽,怎麽還有小孩兒跟在自己身後跑,感情不是要搶糖,而是在撿糖。

李大爺嗤了一聲,這孩子,顧頭不顧腚的,白了他一眼,捏起一塊兒糖來扒開外頭的紙就扔到了嘴裏,如同扔花生米似的,透著熟練,嫌糖塊兒小,又連著扒了兩塊兒,一並扔到嘴裏。

紀墨眼巴巴看著,他以前對甜食真的一般般,但在這古代小村子生活六年,還真是少見糖吃,缺得饞。

兜裏總共也就八顆糖,李大爺一口氣吃了小半,紀墨看了看剩下的五顆,三兩下一劃拉:“師父,我再給你留三顆,明天吃,免得壞牙。”

李大爺地地道道就是個村人,早上洗臉漱口就是好習慣了,其他的,不要指望他能堅持一天刷牙兩次什麽的,平時又是愛吃些重口味的東西,年齡大了,牙齒上的毛病也先出來了,前一陣兒還鬧牙疼來著。

聽到紀墨這話,李大爺頓時覺得嘴裏的糖塊兒都不甜了,牙疼不是病,疼起來真要命啊,那種感覺,又被回憶起來了。

“去去去,就知道敗老子的興。”

揮手趕蒼蠅一樣趕紀墨,李大爺露出了一個牙疼的表情來,嘬著牙花子一樣嘬著嘴裏的糖。

紀墨拿著剩下的糖,跑開了兩步又轉身說:“對了,我三姐說他們一會兒過來,不知道什麽事兒,是又要做紙人了嗎?”

“做你個頭啊!”李大爺都不知道該是好氣還是好笑了,這孩子,對做紙人哪兒來那麽大的癮頭,天天就想著做,人家剛結婚的小媳婦,能來認個親就不錯了,做什麽紙人,非要咒人家是不是?

李大爺含著糖,吐字不清地說:“敢把這話在你三姐面前說,看她不打死你。”

紀墨聽清了,他往嘴裏也塞了一塊兒糖,嘿嘿兩聲:“她才不敢呐,我師父護著我呐。”

這話實在是搔到了李大爺的癢處,他對紀墨好為什麽,還不就是為了以後能夠有個摔盆的孝子麽,對方信任他,依賴他,以後才能孝順他,好生為他養老。

咧嘴笑了笑,又罵了一句“倒是沒蠢到家”什麽的,搖著躺椅,頗為自得地哼著荒腔走板的調子。

“我才不蠢呐。”

紀墨不服氣地嘀咕了一句,去找地方放好了糖,還沒回身,就聽到了院子裏頭傳來的招呼聲。

“李大爺啊,我是楊峰,以後也是咱們村的女婿了,你看看,這又成了一家人… …”

寒暄客套的話說著,三姐走到廚房來,碰到紀墨就用指頭戳他:“你個耗子,在這裏偷吃什麽呢?”

擠開他往裏頭走,生火燒水,那是一點兒都不含糊,動作麻利得很,紀墨看著三姐的動作,不解地問:“你這是做什麽,把我家當你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