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太陽照到眼睛的時候,紀墨還在努力沉浸在睡夢中,但那日光實在是越來越耀眼了,最終撐不住,眼睛拉開了一條縫隙,擡手揉了揉。

講真的,這裏的環境真的不怎麽好,村子裏的小茅草屋都不怎麽隔音,說是院墻的存在大部分時候就是個裝樣子的籬笆,用那些燒柴都起不了多少火的細樹枝子隨便捆捆,稍加固定,就成了房子外頭的小院子。

有的人家要是養雞鴨什麽的可能會謹慎些,拿石頭木板弄出一個比較好的起碼不會被雞鴨弄塌了的低矮院墻來,但大部分人家都沒這麽奢侈,隔著籬笆院墻彼此瞅個對臉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有的紮籬笆的樹藤都沒選那種枯死的,那東西,山上多,生命力也強,隨便沾點兒地,就能再長出新芽來,爬啊爬的,慢慢就弄出一圈綠色的院墻來,看起來也頗有幾分意趣。

還有會開花的那種,總能在花開的時候引來些蜂啊蝶啊的,給村中的孩子們多一些娛樂。

這些算是鄉間悠閑的那一面,另一面,就是這些簡陋院墻帶來的不隔音問題了。

紀墨這輩子是被系統直接送入娘肚子裏的,但具體有沒有過那十個月,他是沒什麽記憶的,好像就是猛地一睜眼,突然就成了新生的嬰兒,被人在屁股上拍了響亮的一巴掌,說“是個大胖小子”。

這樣從嬰兒開始成長了四年,聽父母妖精打架,聽哥哥吵架,聽姐妹叫喊,聽左鄰右舍鬧這個鬧那個,幾乎每一夜都能聽到呼嚕聲,磨牙聲等各種細小磨人的聲音。

嬰兒時期的睡眠質量還是很不錯的,哪怕總想著聽著這些絕對睡不著覺,但每次都呼嚕呼嚕睡得很香,等到能說話了,也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聲音,昨兒李大爺的呼嚕聲都沒影響他睡覺,頭沾著床就著了。

本來就覺得活得不那麽精致的紀墨覺得自己肯定是更糙了,對臟汙的承受力又上了一個档次,早上起來,就著這明媚的陽光,看著那床單被子的顏色,心裏頭就一個感覺,啊,大家都一樣啊!

其實,還是有些不一樣的,李大爺家沒女人,這些洗洗涮涮的事情就不那麽勤快,似乎還要更邋遢一些。

也不知道如今幾點了,紀墨一邊覺得肚子餓了,摸摸肚子不想起床,一邊翻看腦中虛擬屏幕上顯示的東西。

【主線任務:紮紙匠。】

【當前進度:李大爺(師父)——已完成。】

“啊,就改了一個字啊,還真是偷工減料,難道不應該來個好感度顯示嗎?昨天那種拜師情況,不是拜師,是來結仇的吧。”

捫心自問,若是自己,被輿論逼著收下一個根本不想收的弟子,按照古代俗語“教會徒弟餓死師父”來說,簡直就是逼自己去死的節奏啊,不好好收拾這個弟子都不可能!

想到這個弟子如今就是自己,紀墨總算有了些做弟子該有的自覺,他是不是應該表現一下殷勤孝順?

一骨碌爬起來,床上早就沒了人,紀墨把屋子裏掃了一圈兒,李大爺的屋子他只在窗外看過,窗戶小,還蒙了一層幹草,便是白天敞開的時候也看不到什麽,就好像現在,他看了一圈兒,也沒發現紙人的影子。

要不是曾經親眼見過有人從李大爺家裏帶走過紙人,他恐怕以為這李大爺做的是別的行當。

這也收拾得太幹凈了吧,連片竹篾子都沒留在外頭。

更不要說比較值錢的紙了。

做紙人的那種紙,質量可能還要好一些,紀墨見過,雪白雪白的,並不透光,上面花花綠綠畫著衣服什麽的,衣服還都是鮮艷的顏色,之所以說雪白雪白,就是因為那臉和手,真的是太白了。

不過,也可能是後來塗白的,白色的顏料,不知道這時候有沒有。

紀墨沒有亂動東西,他還是很講禮貌的,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從床上爬起來之後,走了兩步,又回來努力疊被子,他一開始是想要在床下完成這項壯舉的,奈何這被子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收拾過,又硬又沉,他能拽過來,卻不能抖起來,更不要說抖平了。

最後又脫了鞋爬上去,站在床上一點點把被子推平,然後在折疊,忙得滿頭大汗,身上的餿味兒又出來了,這才皺了皺鼻子,頗為嫌棄地跳下床。

肚子更餓了。

“也不知道李大爺去哪兒了,對了,以後該叫師父了吧,用不用磕頭拜師,還是敬茶?”

紀墨對古代的印象除了歷史書上那些,就是電視電影上的古裝劇,不甚了了地他也沒想著貿然套用,想想看,要是他用字正腔圓的普通話給他爹娘來個文言文,怕不是要立刻被當妖孽沉了水了。

肚子實在是餓得慌,紀墨想著喝口水也好,摸去了廚房,看到灶台上有個碗扣著,想了想,打開看了一眼,看到半塊兒窩頭,農家手工做的窩頭,那手指頭印子十分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