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繆存開學後, 兩人見面的次數就少了很多,平常只靠電話和微信聯絡。

駱明翰很體貼,知道繆存畫起畫來既想不起叫外賣, 也顧不上去食堂,便讓廚師給他現包一些水餃餛飩和包子, 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口味營養都遠超超市的速凍食品。

偶爾他下班早, 繆存晚上也沒課, 就開車穿越大半個城市去找他,帶他去本城一些老字號的店吃好吃的,亦或者帶回家吃傣菜。

這座城市每天的新展覽數不勝數,國外的巡回展一票難求,駱明翰為繆存解決一切票務難題。

非開放性的頂級私密藏品展覽, 他親自帶他去,為他引薦收藏家和策展人。

藝術家曲高和寡的私人展覽, 市面上連消息邊緣都摸不到的,駱明翰卻可以帶繆存與對方喝下午茶。

名流往來的after party, 他為繆存奉上邀請函、定制西服和一切行頭, 繆存便乘上他的邁巴赫,如同灰姑娘登上南瓜馬車,被載著駛向華麗的一切。

很難相信,這些都只發生在短短的一個月內。

駱明翰一方面是投其所好, 一方面是繆存好他媽難約。

“看電影嗎?”

“不看。”

“逛展嗎?”

“時間地點。”

“喝下午茶嗎?”

“不喝。”

“看展嗎?”

“時間地點。”

駱明翰:“。”

駱明翰其實對藝術興致缺缺, 因為在他的潛意識裏這是屬於駱遠鶴的領域, 他頂多算是附庸風雅, 陪繆存逛展時一半心思看繆存, 一半心思琢磨投資, 完美詮釋頂級金融人士的一心兩用和高效能時間管理。

繆存在這一月內見了數位正受追捧的當代藝術家和策展人、收藏家,表現出了驚人的淡定和從容,遠超駱明翰的預期。

他以為以繆存一個區區職校大二生所見過的世面而言,這些足以令他感到惶恐和無措,繼而變得受寵若驚,再深入一點,就該迷失在這種頂級資源的紙醉金迷之中,對駱明翰患得患失起來了。

但是……

見過了年少成名的先鋒藝術家,繆存輕描淡寫:“還行吧,我不怎麽欣賞他的風格,下次應該不會再看他個展了。”

見過了繪畫系老教授,繆存尊敬之余替他反思:“他這幾年作品敷衍空洞了不少,這樣下去可能會晚節不保,應該勸他少站點台。”

見過了策展人,繆存舉重若輕:“我很喜歡他這次的主題和思考,比三年前的那一場更深刻。”

駱明翰:“……”

他是年輕有為,繆存直接就是年少輕狂。

預想中的忐忐忑忑束手束腳,不存在的。

預想中的因此而崇拜起自己的人脈、資源和手腕,夢裏吧。

只是不知道他這種自信和閱歷來自於哪裏。

其實答案是顯而易見的,駱明翰心裏明鏡似的,後來終於忍不住了,不動聲色地問:“你是不是有一個關系很好、比你年長的朋友,或者老師?”

看過了展的繆存是不設防的,整個人都陷進愉悅中,尾音上揚地“嗯”了一聲,不太熟練地用刀叉切一塊牛排,“你說什麽?”

“那個陪你看展,帶你見策展人和收藏家的,是誰?”

他想帶繆存體驗的、見識的、參與的一切,那個人都已經捷足先登了。

不爽是不可能的,——不,不是不爽,是一想到此,內心便控制不住地嫉妒。

西餐刀在磁盤上劃拉出一道不怎麽悅耳的響動,駱明翰笑了笑,將繆存的盤子端了過來為他代勞:“怎麽,他有空帶你看展,沒空陪你吃一頓像樣的飯?”

繆存沒掉進這個坑裏,神色自如地說:“沒有這樣的朋友。”

駱明翰聞言,停頓了一下,擡眸看他。那一瞬間他的目光深邃而銳利,是真正的商業場上洞悉一切的淩厲。

在這一眼中,繆存覺得自己是透明的。

但駱明翰很快便收斂了這樣的鋒芒,勾了勾唇,漫不經心地拆穿他:“你之前喜歡過的那個人,是不是就是他?”

繆存:“……”

“他陪你看展,帶你去一些場合,教你人生道理,你跟他說你怕鬼怕黑,說你的小時候,你仰慕他,但你們什麽都沒做過。”

喉結上下滾了滾,繆存吞咽了一下,垂下眼睫,“你不要亂猜了,駱哥哥,我只有你。”

駱明翰深深地凝視他,半晌,姿態高傲而慵懶:“有也沒關系,既然你們已經錯過了,就代表沒有緣分。”

繆存如釋重負,只是一口氣還未出,駱明翰便悠然說:“……但這不妨礙我嫉妒他。”

繆存被他充滿占有欲的目光看得心底一空,表情都慌亂了起來。

完了,今晚上又要被玩死了。

憑心而論,這種“折磨”也不是說不舒服,只是面對著鏡子膝蓋大張被玩得汁水淋漓,這種景象怎麽看怎麽難堪。但他食髓知味,又拒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