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繆聰得意洋洋地甩著手裏的紙,“怎麽樣,是不是覺得很眼熟?”

繆存竭力忍住內心一瞬間的失措,繃著臉冷淡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畫了一素描本的駱教授,還想狡辯?我手裏可不止這一張畫。好哥哥,怪你畫得太好,我只是心血來潮去你學校官網隨便查了查,就對上了號,”繆存笑得陰陽怪氣,“你的駱老師,又去法國又在蘇富比拍了上億,很有排場啊?”

繆存沉心靜氣,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是嗎,那你想怎麽樣?”

繆聰早已冥思苦想了這麽多日子,對於每種敲詐方案都仔細推敲,此刻不慌不慢挺起胸膛說:“三年內給我一百萬,第一年不低於五十萬,怎麽樣,這對你的駱教授來說,不難吧?否則,我就去告發你們,說你們師生勾搭狼狽為奸,說駱遠鶴教授誘奸學生,”繆聰胸有成竹,“他這麽有名,要是檢舉信貼出來,就不好收場了。”

繆存嗤地一聲,笑了起來:“你都知道他的畫拍了上億,怎麽不多要點?你就這麽點出息?該怎麽說,果然還是一個高中生的眼界嗎?”

他笑起來很好看的,只是不常笑,面對家人時尤其不笑。繆聰只覺得他的笑容過分刺眼,惱羞成怒了一下,卻又硬生生平復了下來,半信半疑地說:“你接受了嗎?”

繆存點點頭:“接受,為什麽不接受?你最好自己去跟駱教授說,讓他一次性付清。”

這太順利了,以至於都有些蹊蹺。繆聰知道他這個哥哥並不好欺負,明面上,他確實從小到大搶了他不少寵愛,實際上,繆存卻總能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上次不過是在他床上搞了下女人,他就造謠他把人肚子搞大,害得繆建成抄起棍子差點把他腿打斷。

吃了這麽多陰虧,繆聰都有點心理陰影了。

他狐疑地盯著繆存:“你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

繆存終於爆發出一陣大笑,笑得肚子都痛了,他捂著肚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但手心卻緊張得一片汗濕。

繆聰愣了一下,倒豎起眉毛不爽地問:“你笑什麽?”

繆存還在笑,都站不穩了,一手扶著墻,一邊笑一邊喘氣一邊斷續說:“笑……笑你有手段,有智商,有志向,真聰明。”

繆聰攥緊了畫紙,“放屁!”

因為笑得太用力,胸腔都覺得癢了,繆存咳嗽了兩聲才漸漸平復下來,“誇你也不行?駱教授現在人在法國,不過我也沒有他的聯系方式,你要是等不及,就讓學院裏幫你轉告一下他。”

繆聰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你什麽意思?”

繆存看著他,輕描淡寫地嘲弄:“我的意思是,我跟駱教授也不熟,你犯蠢想吃牢飯別拉我下水。”

“你跟他不熟?”繆聰眯起眼,“不熟,你畫了上百張他?”

“怎麽說呢,”繆存輕輕嘆了口氣,轉身刷卡進門,“我好像從來沒說過我畫的是他。”

他一直在打啞謎兜圈子語焉不詳,繆聰不多的耐心終於到頭了:“你他媽當我瞎?”

“嗯,”繆存扔下書包,回眸對繆聰抿唇一笑,很平和淡然地說:“教我畫畫的也不是他,”他盡力把駱遠鶴從自己一地雞毛的生活裏屏蔽到安全的地帶,諷刺地說:“用你聰明的豬腦子想想,如果我的老師是他,他喜歡我,還會由得了你們這麽對我嗎?”

繆聰竟然覺得很有道理。

駱遠鶴有名有望,要拯救一個小小的繆存,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他只要光臨繆家那犄角裏的破房子一秒,繆建成從此就會把他們師生倆當尊佛供起來。

“以及……我畫的人是駱教授的哥哥。”

繆聰臉色一變:“你他媽唬誰?”

“你愛信不信。”繆存打開冰箱,自顧自拿出一瓶純凈水,一口氣喝了半瓶。低於常溫的水從喉嚨一直冷到肺腑,讓繆存整顆高懸的心也漸漸回落。他不動聲色地深吸了口氣,才再度開口:“我說了,你要威脅敲詐勒索請便,不過駱教授是很較真嚴厲的人,我們學畫的都愛惜羽毛,都臭清高,都看中名聲,你要是造了他的謠,我是無所謂,他應該——不是,是一定會告你。”

頓了一下,忽然想起來什麽,新奇地問:“你滿十六了吧?負法律責任是十六還是十八來著?”

繆聰臉色鐵青,但顯然已經被恐嚇到,言語間亂了陣腳:“你、你少他媽嚇我,駱遠鶴不在國內,你當然怎麽說都行!”

繆存在地毯上盤腿席地而坐,開啟電視的同時拿起遊戲手柄,兩眼盯著開機畫面:“嗯,隨便你。”

繆聰的聰明還是派上了用場。他腦子轉得很快,邊說:“你裝,你繼續裝。我一定會調查清楚,你這麽有名,你高中的學弟學妹們可是很崇拜你的,到現在還有你喜歡男的傳聞,我只要拿著駱遠鶴的照片去問一問,你就休想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