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別看是別墅,到底是十年了,基礎設施和路況都跟不上,一下雨就積水,下車到門廊短短幾步路功夫,雨水濺過皮鞋褲腳,等門口路燈感應亮起,繆存發現駱明翰半邊肩膀都濕了。

駱明翰收了傘,用無奈自嘲的目光著繆存。他眼睛很深邃,在昏黃的燈光下更是如此,眉骨壓著眼窩,天然就有深情的模樣,這一點倒與駱遠鶴不同,同樣的五官放在駱遠鶴身上就很溫潤憂郁。

“沒想到雨這麽大。”他說,並沒有馬上離開。

雷聲轟隆隆,風吹得繆存手裏那盆花骨朵顫了顫。

繆存不說話,駱明翰不能步步緊逼,他笑了笑:“晚安,T恤記得寄給我,之後發你地址,種花方面有不懂的,也可以給我發短信。”

他的襯衫淋得濕透了,隱約透出臂膀的線條,起伏而性感,一看就很有力。不得不說,這樣氣場的男人成了落湯雞的那一刻,總是令人容易泛出多余的惻隱。

何況他還這麽識趣,沒有調侃想一起進屋子,只把腳步止步於門檻之外。

繆存抱緊了花,掙紮了很久才說,“屋子裏有吹風機,……你要不要吹一吹。”

他很快就要為自己心血來潮的善良後悔了。雨勢急重,覆蓋了別墅內的奇怪聲響,也同時模糊了電子門鎖的開啟聲。繆存推開門,在雨聲之中,一聲疊一聲的“f**k”和低吟著的“oh yes”在一樓回蕩,兩具人影站著抵著樓梯扶手,正在激烈糾纏。

繆存錯愕地站住,眼神微微擡起,唇也微張開,顯出茫然又震驚的神色。

駱明翰略落後他一步,見他突然停住,駱明翰帶上門的同時便碰到了他一下,“怎麽了?”

哢噠的關門阻隔了一切雨聲,室內落入尷尬驚恐的安靜中。

狀況超出人生經驗之外,繆存傻站著,眼睜睜看著室友和對象手忙腳亂裹衣服,那場面像極了抓奸現場——直到駱明翰的手掌蓋住了他眼睛,替他遮擋了所有的奇怪畫面。

“你也別看!”舍友怒氣沖沖吼道。

駱明翰聳了下肩,禮貌誇道:“很雄偉。”

繆存:“……”

一陣兵荒馬亂後,以二樓臥室用力的摔門聲為告終。

駱明翰的手很熱,一直蓋著繆存的眼睛,睫毛掃到掌心,他知道是繆存睜開了眼,接著手就被不客氣地撇下了。

駱明翰一只手在半空中不尷不尬地停了會兒,無奈地一哂。

繆存給他禮貌的兩個字:“……多謝。”

“會長針眼的。”

繆存噎住,不情不願地說:“……沒看幾眼。”

都怪駱明翰。

課表貼在玄關,明明白白寫著今晚有大課,結果因為駱明翰的圈套晚飯而逃了。

他滿懷歉疚地喃喃自問:“他不會陽痿吧。”

駱明翰硬是被嗆了一下,“我想不會。”

繆存擡眸,懵懂地問:“你怎麽知道?”

“剛才也沒軟。”

繆存刷得一下從頭紅到腳。

駱明翰笑了一聲,跟在他身後,目光在安靜下來的一樓掃了掃,“這是你室友?還是房東。”

“室友。”

“留學生?”

“嗯。”

“你不是說你很窮嗎?”駱明翰饒有興致。

繆存:“……”

“有錢住別墅,沒錢請我吃頓飯?還是你的謝謝都只停留在口頭上?難怪一句接一句,畢竟嘴上說說不要錢,對嗎,”駱明翰埋汰他:“小氣鬼?”

繆存被他問得啞口無言,啪一下打開冰箱,給他展示裏面的包子花卷和速凍水餃,以及成排冰著的純凈水,“……我又沒騙你。”

駱明翰覺得自己指不定是有點什麽病,覺得他自證的模樣又笨拙又可愛,心裏再度開始癢了起來。

“既然有錢,為什麽不對自己好一點?”他廉價地關切人,別管是不是真關心,反正那股假惺惺的溫柔味兒是挺能唬人的。

“懶。”

這個理由說服人,因為繆存居住的地方的確像是懶人能住出來的樣子。

倒不是說不幹凈,只是不整齊,到處堆滿了雜物,連茶幾都沒有,遊戲手柄就放在地毯上,沙發堆著山一樣的書,畫冊在地上鋪滿,客廳最角落顯然是他的畫室,數不清的顏料和筆刷,以及白布蒙了一半的油畫。

老話說龍生九子個個不同,駱明翰根本沒有藝術細胞,但被駱遠鶴灌輸久了,還是略懂了點,當即看出了繆存的水平,遠非他自己所說的“業余學學”。

“你畫得很好,怎麽沒上美院?”

一個謊言要靠百個謊言來圓,繆存算是懂了。為了把自己和駱遠鶴撇清關系,他撒了職校的謊,現在只能硬著頭皮圓:“文化分不夠。”

學渣好。駱明翰很中意,以前處過一C9法碩,我天那叫一個能言善辯口若懸河,駱明翰又辯不過,窩火得滿嘴潰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