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八原畢竟不是什麽繁華的地區,這裏的站台過了五六年,依然是那般模樣,連老舊的報亭都沒有拆除。

在日益浮躁的島國,八原就像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拄著拐杖獨自在鄉下過著自己悠然自在的生活。

這是一個連詛咒都很少誕生的地方,在島國,算是難得相對幹凈的區域。

麻倉好踏著清風落到站台時,那裏已經有了兩道高挑的身影。

他來時悄無聲息,只要他願意,沒有誰能發現他。於是他站在抽出新綠的枝條下,安靜地注視著前方熟悉的青年。

並排坐在長椅上的兩個青年穿著簡單的襯衣長褲,模樣是同等俊秀。

麻倉好看過去時,金發黑皮的青年正拿下頭上的鴨舌帽,揚起笑臉和身邊的同伴說著什麽。

他的同伴留著一頭黑色碎發,上挑的鳳眼清澈明亮,笑容比清風溫柔。

“你說要介紹我一個朋友,他什麽時候來?”已然恢復原本警官身份的金發青年說道,神色不那麽輕松。

“還沒有到約好的時間,但他答應我了,就一定會來。”黑發青年說道,“倒是你,zero,難得有空出來,不要這麽拘謹嘛。”

降谷零搖了搖頭:“如果不是你堅持,我現在本來不該在這裏,Hiro。”

“你現在應該在公安部嘛。”諸伏景光笑著搖搖頭,“zero,任務已經結束了,你總要慢慢走出來的,我們也不必像以前那麽警惕。”

“話是這麽說,我出來可不僅僅只是——”不僅僅是出來跟你見個朋友的,你明明知道我是來做什麽的,hiro。

降谷零後面的話,在看到自己發小含笑的眼神後咽了下去。

面對對方,他確實不用那麽偽裝自己。

“hiro,你真的相信,他不會……嗎?”

眼前的鐵軌間生出幾道綠意,在風中悠然搖擺。今日的清風不似往年早春尚還料峭,反而帶獨一份溫柔,輕輕拂過草木枝葉,飄搖聲和叢間的蟲鳴應和起來,和枝頭的鳥鳴組成一支屬於自然的協奏曲。

天光明媚,早春生機緩慢復蘇,像是在歡欣鼓舞誰的到來。

望著這樣明澈的風景,降谷零最終把那個疑惑說了出來,那是在某個秘密會議上,沒有來得及也不是時候問對方的事情。

諸伏景光知道一起出生入死的發小在問什麽,但他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望著眼前在風中舞蹈的林葉,目光沉靜極了。

“zero,”他輕聲說,“你知道那個時候,我怎麽活下來的嗎?”

降谷零臉色一變,他幾乎是立刻就想起當年那一場驚險萬分的時刻,倘若不是忽然出了意外,那麽那時他推門所見的,就該是發小尚帶著余溫的屍體。

“hiro,你現在要說嗎?”他問道,那時他們都還在組織裏,後來各種事情接踵而至,他們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好好談一次。再後來,就是對組織的殲滅戰。殲滅戰後又是來自各方的試探以及各種後續處理事件,現在想想,竟是從未聽景光再說起過那時候的事情。

“說出來你可能不太相信,”諸伏景光笑了笑說,“其實那時候,是那孩子如約來還我的貝斯,正好撞見了赤井君。”

降谷零臉頓時拉下來,“大好風光大好假期,提他幹嘛?”盡管自家發小沒事,也聯手不少次,可他還是跟赤井秀一不對付,各方面都是。

“可是要給你說清楚那件事,赤井君是必不可少會提到的。”心知對方為何如此別扭,諸伏景光忍著笑意繼續說,“不過在那之前,倒和他沒什麽關系。”

“在好君還沒有來之前,我先告訴你吧。”不說清楚理由的話,zero怕是永遠都不會放心。

諸伏景光說:“那是近六年前的事情了,組織派我去八原取一件東西,任務完成後,我在這裏第一次見到了好君。”

他仰頭望著澄碧如洗的天空,眼神悠遠而蒼茫,帶著深深的懷念。

對方似乎沉浸在那段往事中,一時沒有出聲,降谷零心知他在思考如何與他坦白,便也不去打擾他。

哪怕他曾是身兼數職的間諜,對眼前這人也從未防備過,也對和他們一起奮鬥的同伴有足夠的信任。否則,在得知某些事情後,他本不會出現在這裏。米花町的少年偵探,也不會有那麽安寧的時候。

半晌,他聽到景光說:“那是一個很特別的孩子。”

他用孩子來形容這一次要見的人。

降谷零想,hiro的判斷很少出過錯,那麽至少,那位好君的立場不會是警界某些老得走不動路的家夥想象的那樣。

在他思考的時候,他聽到了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故事。

那時,諸伏景光這個名字被深度掩藏,展示在組織裏的,是“蘇格蘭威士忌”這個代號,而他在外行走的化名,暫時叫做‘綠川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