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躁動

沈寧不等周一, 連夜滾回了學校。

啊,太尷尬了。

真他姥爺的尷尬, 最尷尬的是那天謝寅在看完他慌慌張張,堪稱手足無措的“演出”後,在臨睡前還故意道:

“你不會,不會半夜偷襲我......”

沈寧咬著牙說:“我真的不喜歡男人!”

謝寅含著一絲警戒地說:“我相信你。”

“......”

......

......

因為連續兩周的打擊過大,回到學校後,沈寧也無精打采的,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他失神得太過明顯,連經常跟他一起去圖書館的同學都忍不住問他發生了什麽。

沈寧:“沒......也沒什麽吧,就很普通啊,經常會有的吧。”

社死這種事,每個人人生中總會遇到一兩, 三四件吧。

同學:“......”

所以到底是什麽?

不過周末回來也有好處, 比如沈寧就在中午圖書館門口遇到了一個人。

“咦,沈寧, 你這周在學校啊?我問你同學, 他們都說你周末不在學校,還想著很可惜呢。”

沈寧遇到的是之前幫過他忙, 也請他幫忙過的許薔,女孩子穿著一身皮衣, 也不覺得冷, 長腿長靴, 一身cool裝扮。

沈寧問她:“是有什麽事麽?”

少女活潑地提出邀請:“我們油畫社要去采風, 其實就是玩, 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采風?”

沈寧現在對能夠幫助他的大腦遺忘那段尷尬畫面的事物來者不拒, 立刻道:

“我去。”

他又想起什麽:“可是我沒有油畫工具。”

“沒關系, 可以借你,那我們下午1:30在學校南門門口集合。”

“好。”

“那就這麽說好了啊!”

兩個人就這麽幹脆利索地約了時間。但凡從事藝術相關的人多多少少都有幾次采風經歷,有時候只是簡單的出個門,吹個風,換換心情。

他們這次去的是離學校不遠的一個頗負盛名的開放公園,這個公園說大不大,綠林植被也遠遠比不上郊區的植物園。但它有一片巨大的木芙蓉園,花開時節,芙蓉花或嬌艷或羞怯,嫵媚和純潔在同一株花樹交疊呈現,讓人不禁心馳神搖。

芙蓉園和上面的草坪形成一個曲線舒緩的斜坡,斜坡上不知道是人為還是特意栽植,每當春天便是綠草成蔭,就是深秋季節,也有生命力頑強的野草依然搖曳著半黃的枝葉,在晚風中一顫一顫,看著十分感人,也非常適合坐下來畫個畫唱個曲什麽的。

作為社長的陳家越轉身招呼大家:“大家隨意就好,喜歡畫什麽就畫什麽。”

“哦。”眾人散開,一個社團的大家都很熟,有說有笑地湊成對,開始擺起畫架。

因為沈寧是編外人員,許薔擔心他覺得自己被冷落了,就特意坐到他邊上。沈寧看了眼她,接受了女孩的好意。他才擺起架子沒多久,畫筆就跟靈感爆發的作家一樣飛快地在紙上劃動了起來。

一旁許薔才剛剛在腦袋構思整幅圖的畫面,見到他這樣,驚了一跳。

“這麽快?”

她湊過去一看,沈寧根本沒有畫什麽油畫,而是拿著一只鉛筆在白紙上飛快地作素描。一朵一朵芙蓉花在他筆下綻開,連花蕊花瓣上的斑點都一般無二,精準得猶如千萬像素的攝像頭。

畫是畫得很好,就是不是過來畫油畫麽?

“你這是......”

沈寧目不斜視,一心一意地作畫。

他總之,首先,第一,讓自己的大腦從無邊的羞恥中清醒過來。

這個讓大腦沉浸在另一件事情中的方案效果明顯,很快,沈寧就想不起來別的了。素描對他來說只是悠閑,始終缺少了挑戰的樂趣。在靜下心之後,他也終於擺上畫布,跟其他人一樣慢慢調起了色盤。

藍色被大塊大塊地塗抹在純棉畫布上,顏色塗染地十分隨性,毫不介意顏料的使用。一層層深淺不一的藍色隨畫筆暈染,頃刻之間就占據了畫布大半位置。

陳家越作為社長,還是很有責任心的,停下來慢悠悠晃到其他成員的身邊,幫助社團成員解答疑問。走到沈寧身邊的時候,他臉上還掛著微笑。

沈寧並不是他們社團成員,好像也不經常畫畫,連自己的油畫工具都沒有。因此來之前他並沒有對他抱有什麽期望,直到看到他面前的畫布,才忽然“咦”了一聲。

“沈寧你學過油畫?”他說完就覺得自己的話有歧義,改正道:

“你有專業學過油畫?”

“嗯。”沈寧答道:“學過幾年。”

“怪不得。”

離得最近的許薔湊上來說:“沈寧畫得很好麽?”

她看到沈寧面前的畫,才“啊”地一聲驚嘆道:“沈寧你畫得什麽啊?”

沈寧架子上的畫布中,赫然不是此時此刻他們看到的場景。天空被堆疊成藍橙棕灰幾種顏色,各色或濃或淺,肆意地分散在白色的雲層堆裏,就像是一個孩子打翻了顏料桶。然而明明那麽突兀,每一個過渡色又都極其自然,光線穿透色彩的時候,甚至連光點都漸變出微妙的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