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的小笨蛋

謝寅的鄉下老家在六十多公裏外的一個村莊裏, 開車過去要一個多小時,因為是私行, 他都沒有叫司機,而是自己開車。

沈寧坐在副駕駛上,開著窗,一路上心情舒暢。

有錢人的世界是無所不能的,謝寅的這個老家經過政府多年改建,其實已經規劃為一個風景區了,而謝家就地處在風景區中心偏左的一角,占據著整個地段最好的位置,在一片遼闊的草地和農田裏建立了一個療養院,專門為謝家年紀大了的老人服務。

謝寅要找的家人是他的舅姥姥,要說這個血緣關系其實已經很偏了, 但人情冷暖並不是單靠血緣遠近決定的。在謝寅幼時, 他就跟在舅公,舅姥姥身邊長大, 舅公已辭世多年, 家裏就這位舅姥姥是與他關系最親厚的了。

在這片仿佛世外桃源般的景區裏,謝宅還保留著過去的形象, 還有附件幾家鄰居都保存無損,外面維持著舊時模樣, 內裏下功夫修繕了一番, 讓它能抵抗經年風霜, 為駐足不去的故人帶來故土懷念。

不過這些房子也就看看罷了, 謝寅的舅姥姥還有幾個孩子都住在新修的養老院裏, 院裏雇了專人照顧, 開門就是好山好水, 確保一天好心情從睜開眼的第一秒開始。

謝寅在從小看顧他長大的舅姥姥面前是一副很好很孝順的外孫模樣,神色十分乖巧,眼角一點戾氣都無,甚至還有些軟糯,尤其在他開口講方言的時候。

沈寧老家偏北,謝家踞於南方,兩邊口音互不相同,沈寧只能從話裏撿到幾個零星詞匯,譬如:

“有乖?”

“乖仔。”

“鈔票有的掙......”

“有好好洽飯。”

......

過了會,坐在輪椅上眼神迷蒙的老太太終於看向了沈寧,沈寧心頭微微一緊,聽到她用盡量靠近白話的話說:

“好乖的女崽,乖啦。”

謝寅溫聲道:“是男崽。”

老太太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只是一個勁地笑,點頭說沈寧乖。沈寧有種欺騙人家九十老太的心虛,耳根子微微發紅,忍著羞恥說:

“舅姥姥好,我是沈寧。”

“好,好。”

謝寅把他的手從老太太手上抽回來,低頭對著舅姥姥說:“我們去挖點筍回來吃,你再休息一會。”

“好,好。”

老太太仿佛聽懂了,又仿佛只知道說好,謝寅帶著沈寧去了後山,直到鞋底接觸到松軟泥土,沈寧才知道謝寅換了套寬松的休閑服是什麽意思。

因為可以下地。

養老院四面環山,後頭還有池塘和竹林,謝寅從維持著老家格局的房子裏熟稔地操過一把鋤頭,沈寧想了想,快步跟了上去。

謝總下地這個情景,如果畫成畫,那必然是傳世名作。如果拍成照片賣給小道記者,可以賣上幾千上萬的價格;再如果發到朋友圈,大概可以瞬間收集一百個點贊,其中九十九個來自他的對手。

像沈寧這樣的小廢物,身嬌體軟的小情人,當然是坐在林間的泥土上看金主幹活。

他雙手支著下巴,屁股席地坐在松松軟軟的泥土上,下面墊著幾根草。慢條斯理地吃著從看護那邊拿來的山間小食,偶爾眨巴著眼睛,悠閑地從側面看著謝寅一鋤頭一鋤頭往地上開墾。

謝寅這個人,大概真的聚集了所有霸道總裁小說的主角長處,長相身材出身能力無一不是頂尖,雖然脾氣有點壞,但勉勉強強還算是個人。

他脫掉了外套,貼身穿著一件白色襯衫。襯衫剪裁精良,恰到好處地包裹住他精幹的腰身和上方寬闊而又凸出的肩背線條。隨著弓腰開墾的動作,從頸椎到尾骨的一條曲線不斷地收緊舒張。

汗水慢慢從後背滲出,隱約可以見到貼合在布料上兩塊清晰的肩胛骨。

沈寧盯著他俊美又不失雄性氣息的臉發呆,上帝(作者)在創造他的時候到底用了多少溢美之辭,是不是把能給的都給了,剩下的才扔給“沈寧”。

這事情不能多想,多想要犯不平病,沈寧幹脆用藝術眼光欣賞男人的身體,欣賞著欣賞著大腦開始恍惚。

謝寅轉過身時,正好看到男生支著下巴,微張著嘴一臉神遊太虛的樣子。金秋光點透過疏密有致的竹葉像是不要錢的金葉子般灑在他身上,讓他的臉仿佛被塗抹了鮮亮的奶油,連卷翹的眼睫毛都萃著純金光芒。

他手上間或往嘴裏塞零食,像是一只倉鼠,又像一台設置好路線的自動化機器,腮幫子一鼓一鼓,嚼得有滋有味。

謝寅眯著眼,焦躁和不滿油然而生。

“過來。”

沈寧猝然回神:“啊?”

謝音放下了鋤頭,看著他道:“過來,換你來挖。”

“我麽?”沈寧一怔。

謝寅冷嘲道:“難道你想吃白飯?”

沈寧心說我也是付出了名譽勞動的,他慢慢吞吞地走下去,接過男人手上的鋤頭,回頭看他:“真的要我來麽?那請問,是需要把整顆筍都挖出來,還是根部切斷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