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謝總徹夜照顧

晚風習習,卷起窗口白紗,也拂過陽台上男人柔軟的黑色發絲。

“......對,38.5℃,還有意識,吃過藥了。”

“他自己選的藥,沒有問題。接下來還是保持身體幹凈和物理降溫就行了是麽?”

“......”

“不用了。”他回答電話那頭的人:“你不用過來了。”

謝寅掛斷電話,才拉開玻璃門看向屋裏的人。沈寧燒得迷迷糊糊的,渾身發燙沒有力氣,謝寅給他換了衣服,抱他到床上休息。他迅速地把自己卷入被子裏,過了一會又開始踢被子,哼哧哼哧地喘氣,難過地發出小動物般的囈語。

謝寅回憶著上次麗姨照顧他的情景,接了溫水放在邊上,從冰箱裏拿出冰塊,裹在幹凈的布裏放在他額頭,四肢。

沈寧很不配合,手上拿著一塊冰塊迷迷糊糊地往身上擦,冰塊接觸滾燙的皮膚化作液體,順著他的上半身流下來。謝寅怕他凍傷皮膚,幹脆把冰塊撤了下來,倒了杯水給他:

“喝水。”

沈寧被一雙手扶著仰起燒腫的喉嚨,他難受地皺眉:

“我,我想吐。”

謝寅臉色一變,瞬間放手。

沈寧倒在床邊緣,對著床外作嘔吐狀。謝寅嫌棄以及拋棄的姿態都做好了,結果沈寧只是幹嘔了幾下,很快又痛苦地倒回了床上。

“難受,嗚,難受。”

他一拳頭錘在枕頭上,兩只腳胡亂地蹬著,把謝寅好不容易重新給他蓋上的被子又踢了下去。謝寅額頭青筋直爆,深呼吸了兩次才忍下把床上的人扔出門外的沖動。

“不要動,退燒就好了。”

謝寅雖然很嫌棄他,但也怕他真的燒壞了,只能重新上陣,壓制住他的手腳,用冰塊降溫。

沈寧雖然迷迷糊糊,卻沒上次燒得厲害,還能勉強保持清醒,他半睜著腫脹的眼睛,眼中無神,虛弱地說:

“抱歉哦,我的身體太差了。”

原來你知道。

謝寅眼角爆出幾個隱約的十字,不想跟病人計較。他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嗓音低沉地說:

“算了,你睡吧。你盡快睡覺,盡快退燒,明天醒來就好了。”

沈寧乖巧地點頭,眼皮子無力地闔上,滿臉虛弱的潮紅,歪著腦袋靠在謝寅手臂上睡了過去。

然而事與願違,這一晚,沈寧的病反反復復了好幾次,他一會睡著喊熱,一會醒來了要喝水,喝的水多了要上廁所,回來之後又睡不著了,這來來回回的折騰讓謝寅都開始懷疑人生。

我今晚不是在主宅吃飯的麽?不是一家人開開心心團聚的麽?為什麽要回來?

我為什麽要回來?

沈寧第三次幹嘔的時候,終於發表了一個具有重要意義的講話:

“我覺得,我可能是餓的。”

他說:“從中午起,我就只喝了一杯牛奶。”

謝寅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看著沈寧,半晌後他起身下樓,腳步聲緩緩地在樓梯口消失。沈寧其實已經不怎麽燒了,就是熱,加餓。他怕他炸了廚房,為了消防員來救人的時候能方便點,他勉強打起精神下樓。

出乎意料的是,廚房裏謝大總裁一手挽著袖子,另一只手伸進水槽裏,在刷刷的水聲下洗菜。麗姨做飯都是買的當天的菜,家裏只有幹面條,雞蛋和沒用完的青菜,食材足夠作一碗面。謝大總裁竟然還懂得用火,往左邊一打,就點著了。

火焰滋滋地跳動著,水漸漸沸騰了起來,噗噗的聲音讓人暈暈欲睡。沈寧坐在客廳裏,盯著廚房那盞溫暖的光芒又渾渾噩噩睡了過去。

“起來。”

聲音略微加重:“起來,吃飯了。”

“嗯......”

男聲實在太吵了,沈寧揉著眼睛坐起來,他桌前放了一碗面,面條蒸騰著熱氣,在幾根綠油油的青菜上方蓋著一個極其厚實的雞蛋,碗裏還擱著一雙筷子,服務十分周到。

沈寧覺得自己或許應該感動,或者生出些他鄉異客般柔軟的情緒,但他實在是太餓了,大腦已經無法分泌矯情所需激素了。

他快速往嘴裏扒了一口面條......

青年鼓著臉頰嘟著嘴突然靜默了,這一刻的鏡頭猶如電影被按下了暫停鍵,數秒後他才慢騰騰地把嘴裏的面條吞下去,平靜地放下筷子,說道:

“謝先生,我知道我做的不對,但如果我有罪,可以讓法律來制裁我。虐待一個病人並不符合人道主義。”

說完,他就站了起來,背影祥和,步履堅定。過了一會,廚房裏就發出刷刷刷的刷鍋聲和快速沖水的響聲,緊接著,火苗躥了起來。

謝寅一瞬間陷入了自我懷疑,他的臉龐在客廳淺金色的光芒下,猶如一片無波無浪的大海,沉寂中蘊含未知的危機,如果答案沒有讓他滿意,他的怒火將會湮滅一切生靈——

他就著沈寧用過的同一雙筷子吃了一口蛋下面的面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