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2章、十七年10月19日 晴

快四十歲的人了,真的扛不住這樣的猛禽一擊,躺在床上打夾板的宋北雲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再年輕,不是那個飛撲在地還能來個鷂子翻身的少年郎了。

佛寶奴這含怒一擊,打斷了兩根肋骨,到底是那個縱馬天下,差一丟丟封狼居胥的奇女子啊。

不過宋北雲也不冤,他一道旨意脅迫佛寶奴隱退,根本就沒有跟她商量,雖然承諾會保障兒子的登基,但問題是現在所有的東西突然中斷,誰能保證遼國當前的穩定?

宋北雲說他來,可那終究是遼國而不是他北雲國。而那個皇位是佛寶奴一生的執念和訴求,她為了自保和皇位生生把自己變成了孤兒,可這個位置但在當下卻就這樣因為一句話而失去了。

她覺得宋北雲會以此機會推動宋吞並遼,如果是那樣她必會拼死反抗。

“哎呀說了不會就不會,這需要一個漫長的協調期,統一必須是會統一,但還真不一定需要在我手上,看兒子的意思吧。”宋北雲躺在床上看著怨念深邃的佛寶奴:“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麽就不能把格局放大點。”

“我現在一刀捅死你格局就大了。”佛寶奴雙手垂在膝蓋上,表情十分不悅:“而且你現在怎麽回事?居然這樣便受傷了。”

“我十年沒練過了,阿姐。我跟你不同啊,我沒有那麽多時間去舞刀弄槍,你知道我這十幾年有多忙的。”宋北雲捂著胸口小心翼翼的呼吸著:“現在滿意了沒有?”

佛寶奴看著宋北雲比較竟也是出現了白發,她竟也是有些……有些不明的感慨。恍惚間她回到了當年的杭州城,看到了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那是他們第一次認識的地方,也是因為面前這個人自己才走到了今天。

那時她還是“大皇子”,帶著輕狂的性子和浪蕩的風情,但自從認識面前這個家夥之後,她才知道原來真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而這個被她仰望了一輩子的人,現在卻也是有了白發和滄桑,眼中也沒有了當年的清澈和明媚,少了許多機靈古怪也少了許多熱情昂揚。

“你也老了。”

佛寶奴伸出手撫摸著宋北雲額前的白發,幽幽嘆道,語氣中竟也是有著難掩的哀愁。

“對對對,趕緊。”宋北雲掙紮著起床:“取發膏來,我得趕緊染黑,晚些紅姨就該來了。”

佛寶奴不解地問道:“為何要染?你自己多大歲數心中沒個數麽?”

“我是有數啊,可要是紅姨看見我頭發還是黑的,她就覺得自己還沒老呢。”宋北雲接過宮女遞過來發膏:“來,阿奴幫我染。”

佛寶奴嘆了口氣,一點點的將佛寶奴額前鬢角的白發染成了黑色,他捂著胸口站在鏡子前來回看了看:“嘖嘖,還是這麽好看。”

佛寶奴翻了個白眼:“你可真令人作嘔。”

剛說沒多久,就聽外頭傳來通報說紅姨來了,佛寶奴將紅姨引了進來,她看到宋北雲那副狼狽的模樣便嗔怪了起來:“你怎麽一會子事,這麽大個人了,兒子過兩年都要討媳婦了,你還這麽沒心沒肺的?”

“哎呀……摔了一跤嘛,過幾日就好了。”宋北雲躺在那滿不在乎地說道:“紅姨我要吃臘肉三蒸。”

“吃,都可以吃。”紅姨的拐杖在地上篤了幾下,轉頭對佛寶奴說:“阿奴你便在這照看他一下,我去把飯做了來。”

“紅姨您還自己做啊?讓下頭人操持給他就好了,他也配您親自下廚?”

“唉,他挑食,別人的飯菜他吃不慣。”

紅姨慢慢的走了,而佛寶奴回來則埋怨道:“紅姨都六十了,你還讓她做飯,你良心呢?”

“你兒子回來,想吃你做的飯,你做不做?”

“我不會。”佛寶奴攤開手:“真不會。”

“好,你把天聊死了。”

宋北雲雖然這邊受傷了,但調查工作卻還是陸續展開了,在妙言的主持下,他們先是查詢了當年的記錄,雖然已經過去十幾年,但萬年宮終究是皇宮,各種收據票據還是非常具體的。

於是他們查到了那個舶來品望遠鏡是時任戶部尚書的耿大莫進貢。

可是麻煩的事也接踵而來……耿大莫在七年前就已經離世了,雖然也問過他的子侄,但誰也不記得這東西到底是從哪裏得來。

而那時候的長安啊,早就已經是一個國際化的都市了,來往的商人一年以百萬計,想要找這麽一個人,根本就是比大海撈針還不切實際。

所以一切線索到了這裏就戛然而止。

整整十天沒有任何進展。

“我們把範圍再擴大一點,直接張貼出去,就說如果認識這個標志的人,重重有賞。”

不過宋北雲的提議很快被妙言給否決掉了,她認為這種東西如果貿然放出去會出現很多問題,知道這個東西的人不會主動出現,因為他們擔心害怕甚至會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