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七年2月21日 雨

作為一個整日徘徊在女人之間遊走並以此為生的人,他才不介意什麽對方的態度冰冷,只因見過太多這樣的女子,只要自己不要臉、不計較,百煉鋼也能化作繞指柔。

就他的經驗來說,越是剛開始看上去冰冷的女人,到後面就越癡纏就越沉迷,反倒是那種一開始歡欣鼓舞、躍躍欲試的女子,只要新鮮勁一過反倒是最會翻臉不認人。

佛寶奴往前走,他便走在旁邊,不管佛寶奴搭理不搭理他,只要遇到佛寶奴稍微留意的物件,他便會在旁邊小聲講解著來歷和典故。

從秦淮河說到夫子廟,從貢院說到木雕,話雖多但卻並不喧賓奪主,就像個導遊一般在介紹者,風土人情、奇聞軼事也都是信手拈來。

說實話,這種人不討厭的,佛寶奴雖然不願意跟他說話,更不可能從他手上接東西,但卻還是會很耐心的聽完他的介紹,比如那些秦淮河上的故事,花魁們的血淚、貧賤時的愛情,倒還真的是有幾番意思的。

這一點他比宋北雲強,宋北雲的孤高是很可怕的,那廝從不願意去打聽什麽民間趣聞,更不會給她細心的解釋什麽風土人情,雖然佛寶奴也不會問,但從對那家夥的了解來看,即便是問了,他恐怕也只是會找個人來解釋。

“此處便是三娘泉。”

方之唯指著一處看似不起眼的井,小聲介紹道:“據說早些年金陵城內有這麽一樁事,那時大宋之都還在汴梁城,此處有戶陳姓人家,家中有個女兒年方二八,生的是貌美如花。但那戶人家夫婦二人皆嗜賭成性,有一日輸得沒了法子,便將女兒典當於人。殊不知那陳三娘早已與同鄉少年有了情愫,少年進京趕考,卻不知道心愛之人遭了淩辱,等功成名就回鄉之時卻發現三娘已投井自盡,他心中悔恨,便在三娘投井之地種下了一顆大槐樹,後此地便成了有名的三娘泉,據說有情人在七月初七井中投下一枚銅錢,便能與情郎廝守一生。”

佛寶奴看著面前的槐樹和樹旁石碑上的三娘泉,表情不屑,轉身就往前走。

“姑娘不試試麽?據說還是挺靈驗的。”

佛寶奴停住了腳步,轉頭看向這方之唯,戲謔地問道:“我為何要靠一個投井自盡的傻女人保佑?她配嗎?”

一句話將方之唯給噎得一滯,半晌沒能說出話來,原本他以為面前這女子要麽會想到從前而感懷,要麽會被那動人的故事給感化,卻是沒想到她張開嘴便是一句“她配嗎”。

這讓人如何回答?

“姑娘倒是巾幗不讓須眉。”方之唯幹巴巴的恭維道:“是小生……小生……”

“賞。”佛寶奴懶得看他尷尬,只是伸手一揮,旁邊的女官立刻上前掏出十貫的官鈔遞給方之唯。

“啊……這……”方之唯人都傻了,這還沒開始騙呢,咋就給上錢了?

拿著錢,他那小弟連忙上前觀摩:“哇哦!這娘子好有錢!上來便是十貫啊。”

方之唯這時也清醒了過來,看到前方的佛寶奴已經走遠,他也顧不得細想,便連忙追了過去。

他繼續當他的導遊在給佛寶奴介紹著這裏的風土人情、民間故事和風味小吃,但心中卻越來越虛,因為他開始發現面前這位姐姐跟別家的不同了。

氣場真的太強了,面對別家的女子時,他總會想著下一步該如何進行,但面對這姐姐,他感覺自己在給上級官員匯報工作。

當有的地方人家不滿意,只要眉頭一皺,他就不敢再繼續往下說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就是那種壓迫感讓他不由自主的停下來。

特別是說到什麽靈驗、保佑亦或是邪門的時候,對方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不屑……

不屑懂麽?比如南京城最有名的兇宅,往常方之唯在這個地方無往不利,那些姑娘聽到那恐怖的故事即便是再矜持也會面露出驚恐。

但這姐姐聽到什麽滅門慘案、人肉包子和什麽鬼怪作亂時,臉上居然是不屑,甚至敢踏入陰森的兇宅之中溜達一圈。

這種姿態可不是誰都能有的,方之唯心中可不止是感嘆,簡直就是驚嘆。

那些常用的話術根本無法打動面前這個女子,甜言蜜語說了、才華橫溢展示了,但卻沒有任何用處……

唯獨把她逗笑的事卻是在背誦宋北雲詩集時,但這種時候怎麽能笑啊?難道不應該是感動嗎?別人家的女子在聽到那些纏綿悱惻的詩時,無一不是滿心感觸的望向天際,亦或是輕柔嘆息。

“這詩是那個宋北雲寫的?”

“是啊,我大宋一等一的才子,詩文雙絕。”

佛寶奴再次不由得笑出了聲來,宋北雲什麽能耐她還能不知道?那些仿冒的粗制濫造的詩文,只能說是臨摹了他的形卻沒有裏頭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