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六年11月18日 晴

寒冬伴隨著饑荒終究還是來了,今年的旱災是欽天監有記載以來最嚴重的一次,長江、黃河、混同江、哈拉穆河、南甕河、嘉陵水,六河同枯。鄱陽湖、洪澤湖、太湖、洞庭湖四湖齊幹。

糧食年減產九成以上,其余農作物幾乎絕收。

在這樣的困境之下,往年時已經餓殍千裏,臭氣熏天了。草原部族已經大舉南下開始掠劫搶奪,而書籍中記載那些災荒年的荒唐事也都會在此刻輪番上演,將人間化作煉獄。

但今年卻與往年不同,宋國這個一直以來的糧食吞噬巨獸,現在卻在不斷往外吐著糧食。

大量的糧食援助從宋國送抵到四面八方,最遠已經抵達朝鮮、新羅。

不過即便是這樣,糧食供給仍是緊巴巴的,許多行業已經被迫休業,酒業遭到重創不說,就連畜牧業也瀕臨死亡,而上遊糧食的緊缺也造成了一系列產業的停滯甚至是倒退。

大蕭條終究還是來了,但相比較最壞的情況,這已經是在可以容忍的範圍之內最好的情況了,至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上報餓死人的情況出現。

“不管什麽時候,國朝都當以人為本,管他是漢人還是別的人,首先都是人。當年北魏拓跋皇帝辛苦奠定的統一基業,要是毀在這裏,你們怎麽跟祖宗交代?要是錯過了王朝一統,你們怎麽去跟後代交代?”

宋北雲拍著桌子在跟人叫板,雙方爭執得面紅耳赤,各執一詞,各有道理,誰也不讓誰。

作為主要主張進行援助的宋北雲和新黨之中不主張援助的官員們正在進行思想上的溝通,第一輪雙方進行了親切友好的磋商,第二輪的時候雙方充分交換了意見,第三輪也就是這一輪,雙方本著探討的態度,分別站在各自的立場上差點打起來了。

“都冷靜一些。”丁相板著臉訓斥道:“都是朝中重臣,你們這副樣子卻是失了體統。”

宋北雲抱著胳膊坐了下來,冷哼一聲,臉上卻是不屑。

而對方也是冷著一張臉,誰也不願意搭理誰,討論到這裏便是陷入了僵局。

“宋少保,你若是冷靜了便繼續說。”

宋北雲聽到丁相的話,輕哼了一聲,喝了口水才開口道:“我堅決反對民族隔離,話就放在這了,沒什麽好爭論了。將他族視為下等,遲早會得來慘烈的報復。大一統的願望注定會因為這個化作泡影,我反正是沒臉跟子孫交代,你們有臉你們交代去。”

而對面的拍著桌子站了起身:“宋少保,你是否忘了那五胡亂華,是否忘了外族肆虐?”

“我就知道你們要拿這個塞我嘴。”宋北雲起身用拳頭重重的捶在桌子上:“你們到底有沒有研究過孔聖的內在含義?你們說你們讀的聖賢書,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對面翰林院的頭頭一聽就炸了毛,他將官帽一摘:“宋大人,今日我便讓你知道知道什麽叫君子六藝!”

有人發出單挑的挑戰,那就自然是要迎戰,即便是丁相也阻擋不了,畢竟文化人之間的事,怎麽能叫鬥毆呢?

兩人約了出去,半個時辰後鼻青臉腫的翰林大學士被人攙扶了進來,他被打得相當慘,而劇烈的疼痛終究是讓他想起來了,他發起挑戰的對象是一個正兒八經上過戰場的武將……

“就你能耐,就你君子!”宋北雲一邊出言譏諷一邊咄咄逼人:“你能耐你輸了別求饒啊,一頭撞死在石獅上不是更帶勁?”

那翰林學士捂著烏青的眼眶閉口不言,而宋北雲卻繼續說:“不管你說的那麽多,這件事擔下來了,若是餓死一人,徹查之後發現若是糧食短缺,我來抵命!”

“你立字據!”

“立字據就立字據。”宋北雲扯下一張紙寫下了承諾書,然後在上頭準備簽字。

可剛要落筆之前,他卻突然擡起頭:“鄒學士,若是沒餓死人呢?”

“那……那……”

“你也別跟我這那的,這麽說吧。若是此番旱災沒餓死人,你光著赤膊背著鼓,繞著金陵走一圈,一邊走一邊敲鼓一邊唱曹操的短歌行。”

鄒學士咬牙切齒,甚至蹦出了家鄉話:“中!”

“得了。”宋北雲簽字畫押之後,將協議遞給鄒學士:“該你了。”

兩方簽了協議,宋北雲拂袖而去,而那鄒學士也憤而離場。

對於這種爭論,誰也沒辦法。即便是丁相也沒有辦法去論證到底誰對誰錯,只是沒想到這兩個人玩的這麽大,一個賭命一個賭的比命還大。

但丁相能說什麽呢,他們兩個人的路線明顯都是在為國家考量,只是一個更大膽另一個更保守,誰對誰錯根本不好下定論,也許兩人都對也許兩人都錯。

金陵不像長安那樣對宋北雲的評價是一邊倒的正面,在這裏有人深切認同他的理論也有人反對他的理論,認同他的人認為宋北雲在學術方面代表著一種新方向,一種前所未有的新嘗試,可以讓國家得強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