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四年12月7日 晴 刀山火海一馬當先

長刀在手,面前火海燦爛,身上的盔甲已沐血,胯下駿馬早累死。

“大宋男兒!”

一聲暴呵,身後的黑夜中逐漸走出了一群如同厲鬼般的戰士,他們身上有的血跡已經幹涸,有的肩頭還掛著箭矢,但卻無人皺眉半分。

“長刀仍在!”

隨著身後弟兄的應和,潘惟熙用顫抖的手再次揚起早已用布捆在手中的指揮刀:“隨我殺入敵營!”

看似殘破的隊伍卻帶著猛虎一般的肅殺,一天一夜的廝殺,金遼的隊伍都已經精疲力竭,而就算是北海軍也並非鐵打的,他們如今也到了強弩之末,但戰爭還未到最後一刻,勝負還未能分曉。

那既是如此,便殺將進去好了。

北海軍尚有戰力者不足千人,但便是千人卻生生將兩個金國精銳虎威營殺得是抱頭鼠竄,不光為大部隊爭取到了包圍的時間更是將整個金國殺破了膽。

戰爭沒有什麽仁慈不仁慈,但凡手中的刀揮舞的速度慢下半分,那敵人的刀劍就會砍在自己的脖頸之上,斬殺敵酋、奪取帥旗,讓敵人跪地受降,方為沙場之道。

這一千人揮舞著武器沖入了這最後一處金國大營,這便是敵人最後的帥帳,只要砍了這帥旗,明日天明,慘烈的戰爭就結束了。

縱然許多弟兄沒能夠從戰場上或者回去,縱然他們已經違背了宋北雲的命令,但他們一直以來受到的教育便是“既不能將你從戰場上拖下去,那便隨你一起躺在戰場上”。

拖著破敗疲倦的身軀再次發起的沖鋒,既是為了國家之義,也是為了兄弟之情。

既是帥帳,這裏的抵抗自然也是前所未有的強,若是平時倒也還好,可是如今北海軍已是所剩無多,加之近乎人人帶傷,所以金國帥營中的抵抗對於他們來說也相當慘烈和棘手。

他們彼此之間唯一能作依靠的只有同袍兄弟,互為他人擋刀卻已成了常態,但即便如此攻勢卻始終不減,即便連腿也邁不動了,但爬也要爬到敵陣之中。

一番廝殺已至深夜,北海軍孤身殺入敵營,卻是以無匹之勢擊垮了金國的最後防禦。

當潘惟熙操著還在滴血的刀鋒沖入帥帳時,正見到金國名將完顏納格撒坐於帳中。

他其實有無數的機會選擇離開,但他並沒有離開,反倒讓軍中的幾個年輕參將先行撤離,而自己則坦然從容的坐在這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命運。

“都沒了嗎?”那個啥仰起頭看著面前的潘惟熙:“宋國有你,真是了不得。”

“宋國男兒,人人皆如此!”潘惟熙的彎刀指向那個啥:“還不束手就擒?”

“哈哈哈哈哈!”

完顏納格撒哈哈大笑起來,他將桌子上的酒一飲而盡:“你何嘗聽聞過一國主帥被人生擒?”

說罷,他慢條斯理的拿起桌前的匕首以極快的速度一刀戳入自己的心窩,沒有絲毫的留情,就這樣將自己短暫而輝煌的一生終結在帥旗倒下之前的那個瞬間。

潘惟熙看了他一陣,走上前從領口解下圍巾蓋在了他的臉上,轉身走出帥帳,揮手一刀劈掉了營帳中的帥旗,然後取下帥旗拿在手中高高揚起。

周圍響徹起了歡呼聲,但傳到潘惟熙的耳朵裏時卻顯得格外飄忽,他的腳步變得有些不穩,來回挪動了兩步便眼前一黑,栽倒在了地上。

“潘頭兒!”

周圍的人立刻圍攏上來,開始為他緊急救治。

而很快,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大部隊也終於趕到了,最前面的便是遼國主帥蕭夢,他來到金國帥營之前,看到面前的場景,嘴巴張了張卻是沒有說話,只是下馬快步走到了一名坐在旁邊休整的北海軍士兵面前看了幾眼,那個士兵似乎累壞了,甚至沒有聽到他沉重的腳步聲。

可就在他轉身時不小心碰到了那個士兵懷中抱著的長刀,幾乎是一瞬間,那名疲憊到連聲音都聽不見的士兵就如觸電一般的彈了起來並在第一時間抽出了手中的刀。

蕭夢身邊的護衛立刻拔刀,但蕭夢卻壓了壓手:“良將當以枕戈待旦,軍人是如此。”

安撫好兩邊緊張的情緒,他走入四處在冒煙的帥營,帥旗已經被鋪在了地上,周圍或趴或躺著許多人,也分不清死活。金國主將完顏納格撒的屍體被放在一張牛皮上,他的胸口刺著匕首,臉上被紅布所覆蓋。

蕭夢摘下頭盔輕嘆一聲,走到他面前附身將自己的頭盔放在了他的頭邊。

“快命人來清理!”蕭夢開始發號施令:“優先救治被海軍將士!”

按照正常的流程,即便是聯軍卻也應分個三六九等,自家人自然是優先的。

但蕭夢讓優先救治北海軍的人卻是無人有異議,因為被海軍的驍勇是被所有人見證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