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三年2月5日 晴 火樹銀花不夜天

今日是太皇太後定下的公主出嫁日,在喜氣洋洋的正月中給本就熱鬧的金陵城平添了幾分絢爛的顏色。

長公主出嫁本就是聲勢浩大的,而如今加上遼國公主也同時要舉辦婚禮,這個姿態那更是要做的足足的。

說什麽十裏紅妝那都是少的,金陵城從東門到西門全長二十裏,貫通東西市的主幹道上早早的就布置上了各色綢帶,生生將冬日裝點成了一副五色斑斕的模樣。

今日坐在嬌子裏的人本該是金鈴兒,但她早早就將這一生一次的華麗儀式讓給了俏俏。

俏俏三更時便起來了,她先是將宋北雲從被窩裏拽了起來,開始為他化妝打扮。

“等會子你要精神一些,可莫讓人看出了破綻。”俏俏一邊幫宋北雲整理今日的婚慶禮服,那一絲不苟的樣子看著倒是好笑。

“等會誰來給你化妝?”

“這等事還需別人?”俏俏眉毛輕輕一挑:“我早就備好了。”

這一句話說的宋北雲有些心坎發酸,因為於情於理這場婚禮都該是屬於俏俏,而不是讓她頂著人家的名字走這樣一個過場。

但即便是這樣,她卻仍然以十二分的熱情在對待著,她越是這樣,小宋就越替她委屈,可這委屈的根源卻又是來自於自己。

這讓他甚至連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

“俏啊。”

“嗯?”悄悄一邊幫小宋梳理著頭發一邊回答道:“你莫要亂動。”

“白天這場婚禮是屬於公主的,晚上我還你一場火樹銀花!”

“那是什麽?”

“別問,到時你就知道了。”小宋笑了起來:“保證能讓金鈴兒能念叨你一輩子。”

俏俏聽完雖然嘴巴上嗔怪,但從她的眉目之間卻透著無比的欣喜,看到這樣的俏俏,小宋總歸是有了一些良心上的安慰。

給小宋的化妝持續到了四更天,之後就該俏俏去梳洗裝扮了,她的裝扮極復雜,因是長公主出嫁,所以光是一套行頭就重達近二十公斤,一套鳳冠就有十幾斤的份量,身上還有金項圈、掛飾、手鐲等等,這又是差不多十斤。

還有那套誇張到難以想象的大紅色婚服,這簡直可以說是古代手工業登峰造極之產物,衣物外頭所有的刺繡都是以金絲繡的,光這一件婚服的價值就足夠在京城中買上一套宅子,而且它還是不一層,這共三層的婚服每一層上的圖案都還不一樣。

繁瑣、復雜、昂貴,看著都累。可即便是如此,在俏俏穿上這一套開始由公主的侍女整理時,她即使有半個時辰連動彈都不能動彈卻沒有半分怨言,反倒一臉喜上眉梢的模樣。

等衣服都整理完畢之後,下一步就是妝容了,這妝容也是極奇怪的,因為如今的大宋許多習俗都是沿襲前唐,特別是婚慶時更是如此,那唐朝的習俗是有樣學樣學了個齊全,甚至有過之無不及,什麽先是用白粉覆面,整張臉包括脖子都用珍珠粉塗成了個雪白,然後在這上頭再描畫出眉毛、眼影和腮紅。

就小宋的審美來說,這玩意弄得就跟冥婚似的,顯得極詭異,但是這大喜的日子他也不敢胡說八道,俏俏真的會罵的。畢竟俏俏是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人兒,順理成章的接受這個時代的習俗並沒有什麽不妥。

就如之前妙言還沒走時,他們兩人聊天時小宋問過妙言為什麽自己的行為和思想會越來越貼近這個時代的士大夫,妙言給出的答案很有趣也很有意義,她當時說“你大學畢業之後如果去了一個傳統國企,十年之後你也會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變成一個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混子,何況你在這個特定的時代生活十幾年”。

現在想想似乎的確是這樣的,這個時代很多東西都跟宋北雲原本的認知相違背,但認知歸認知、邏輯歸邏輯,這兩者並不沖突,他覺得無比離奇的事情恰恰是這個時代人們習以為常的東西,就如他覺得習以為常的事情剛好也是這個時代人們不可理喻的事。

而作為時代巨浪下的人,他可以成為弄潮兒卻很難成為巨浪本身,這一點他對自己的認知還是很清晰的。

等到俏俏完成化妝,已經到了辰時三刻了,公主府外接人的車駕已經到了,禮部專門安排的人各個看上去都是精神抖擻,吹吹打打鑼鼓喧天好不熱鬧。

周圍早就站滿了看熱鬧的百姓,而皇家禮儀從來不會吝嗇,各式各樣綢緞包著的小禮物被人拋灑了出去,裏頭許是裝著些吃食許是裝了些零錢,都是圖個好彩頭,許多百姓都會將這個小禮包搶了回家給孩子以圖個吉利。

俏俏被掛上了蓋頭,經侍女攙扶慢慢走出了公主府,當她走出時,周遭的百姓齊刷刷的跪了一片,而後頭那禮部官員一聲高“賞”後,四周圍便湧出來許多童男童女開始將籃子中的禮物分發到圍觀的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