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三年1月27日 晴 隔江猶唱後庭花

趙性是典型的想要體驗生活來的,打架鬥毆嘛,人之常情。但對於這位生性比較懦弱的小皇帝來說,這就是他人生的初體驗,所以即便現在被關在牢中,他也顯得極興奮。

當然,坐牢也是他的初體驗。

“哎,你說。”趙性靠在牢房的柵欄上頭從小窗口裏看著外頭的天空:“朕若是真的有朝一日成了階下囚,到時你卻投敵叛國成了大官,再見面時你在外頭朕在裏頭,你將一塊發黴的饅頭扔到朕面前,呼上一聲‘嗟,來食。’你說朕是吃是不吃?”

“我看你的小腦袋瓜裏整天就沒想過正經事。真有那麽一天,你能見到我唯一的理由就是把你抓起來的那個人讓我給你下毒酒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啊?”

小宋慵懶的側過頭來看了一眼坐在那暢想未來的趙性,如果真的有他說的那麽一天,一定是過來給他賜毒酒一杯的,以此來測試宋北雲有沒有反心,畢竟親手毒死了宋國皇帝,他就再也不可能去玩兩面三刀那一套了。

所以說,如果大宋亡了,小宋投靠新主,趙性被捕捉。他的命運一定是逃不開一杯毒酒的,因為這杯毒酒恰恰是用來提升降將忠誠度的終極法寶。

趙性琢磨了一番,倒也是合情合理,所以他靠在那傻呵呵的笑了起來,想著若是有一天國破山河碎了,他便找個地方自行了斷好了,歪脖子書也好、那口枯井也行,總之不能讓人落在人家手中,不然復國的希望都徹底沒了。

而就在他們被羈押的過程中,那群挨揍的書生家中的人也尋了過來,帶著自家的孩子就來這公堂上要討個公道。

這地方到底是京畿門戶,這些來討要公道者大多都是一些有官身的人,最次也都是個舉人,這些人家聽聞家中孩子挨了揍,而且好像還被揍了不輕,這哪裏能心甘情願,自然是過來尋一個公道的。

公道這件事說好聽的是叫公道,但大家都知道,這種公道通常是不公道的,那縣令在面對情緒波動很大的家長們時顯得格外唯諾,雖然這裏不少人都比他的官階要低,甚至有些人連個官身都沒有,可他平日最善處理這種事情,知道自己該用怎樣一副面孔來面對這些人。

畢竟……能來敢來的人背後一定多少是有些東西的,要不家中就是有朝中大官,要不就是家中士林有威望,反正都不會是什麽簡單的東西。

“諸位諸位,此番事情本官自會處置,請稍安勿躁。”

縣令長嘆一聲,安撫著前來找說法的家長們,而對此他並沒有什麽更高明的辦法,只能暫時安撫之後,趕緊吩咐官差去了牢獄中,仔細詢問。

那官差幹這種事可謂是駕輕就熟,因為見多識廣,絕對不可因人多而妄自下判斷,這種事之前縣令是吃過虧的,之前也是少年郎的沖突,那縣令之前也是剛上任並沒有應付的經驗,只是根據以往的法子將那帶頭的少年訓誡一番,然後還打了十板子,最後發現那挨板子的居然是左國公之子,小公爺左芳。

雖然國公深明大義並未說什麽,但當時他來領人時,面色的確是不善的。

而當時隨他一起來的郡主還警告說若是下次還是這般糊塗處置,就撕了他的烏紗、砸了他的案台。

從那以後,這縣令就學乖了,他並不管那些所謂什麽公正廉明,先問清楚兩頭都是誰再說,畢竟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說可以充軍發配,但也可以打打板子亦或是口頭訓誡。

那官差走到牢裏,看到分別躺在兩頭茅草上的年輕人,他看到這兩人一個居然已經睡著了還有一個正在百無聊賴的摳手指甲之後,立刻就知道這兩人不簡單。

“兩位公子?”

他蹲下身子小聲的喊了一聲,在那剝指甲的趙性擡起頭,懶洋洋的應了一聲:“何事?”

“是這樣的……兩位公子,我們何大人說讓我來問問兩位公子家中可還有人?要讓家人來領人。”

趙性用腳踢了踢宋北雲的屁股:“懶狗,起來!”

小宋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下意識就打了個哈欠,抹了一把臉,看到那官差之後,笑著說道:“官差大爺,你這牢房真挺幹凈的,茅草都是新鋪的吧?”

“嘿嘿……那可是……”官差一臉諂媚的笑容:“這京畿之地,我這小人物惹得起誰啊,自然是得伺候好一些的。這地方辦不了大案,都是些爭執吵嘴的,與那皇城司、京兆尹可是不同。更何況兩位公子一看便氣度不凡,怎的也不能草率處置咯。”

見到這個低眉順目的官差,趙性哈哈大笑,轉頭對宋北雲說:“你瞧瞧,這幫人都把這些基層小吏給逼成這副樣子了。”

小宋摳著鼻孔滿不在乎地說道:“往前一千年、往後一千年都不會變,不然那幫讀書人苦哈哈的埋頭讀書是為了什麽?為了建設新農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