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二年10月29日 雨 九日黃花才過了,一尊聊慰秋容老

重陽之節,本應是秋高氣爽之際,但今年卻是格外反常,冷雨下了個通透,空氣中都彌漫著寒氣。

清晨時最是料峭,哭了一夜的趙橙被車架接走了,是遼國的使團車隊,而身後則跟著大宋的儀仗。

這位公主離開的低調,雖該有的儀仗都沒少,但卻並沒有像形容的那般萬樹燈紅,陪伴她前往那個陌生之地的只有這一場大宋的冷雨和一群陌生而無聲的人。

公主儀架遠去數個時辰,在城中一個角落才有幾輛不起眼的馬車緩緩啟動。

沒有身份標識、沒有隊伍儀仗,只有清清淡淡的兩輛馬車,一輛裏頭坐著遼國皇儲一輛裏頭坐著南院大王父女。

他們此番出使宋國,不光完成了聯姻的任務,還捎帶手超額完成了商貿、同盟和租借等任務,可以說是滿載而歸,昨日的洽談佛寶奴更是在跟宋國皇帝的周旋中大獲全勝,拿到了借兵之權。也就是說如果遼國發生動蕩,宋國要無條件借兵十萬援助遼國。

這裏的爭論點是借還是發,這一字之差,差之千裏。最終佛寶奴以海州之駐軍權將“發兵”改為了“借兵”,只不過她要承擔這十萬軍士的糧草、軍餉。

不過這都不算是事了,因為只要有了宋帝的承諾,佛寶奴的皇位在這十萬借兵到手之後,穩了。

這樣一場盆滿缽滿的外交大戰,按照道理來說耶律佛寶奴是應感狂喜才對,但她此刻卻一個人蜷縮在馬車中,踉踉蹌蹌的打盹,因清晨喝了藥,她的精神都顯得有些萎靡。

馬車到了城門交過了出城的文牒,復行了數裏地後,佛寶奴雖然精神不好但卻已沒有什麽睡意了,她靠在軟墊上,手上捧著一本書有一眼沒一眼的看著,時不時緊一下身上的毛皮毯子卻仍感寒冷。

突然外頭的護衛勒馬停了下來,回頭對裏頭的佛寶奴說:“殿下,頭車停下來了。”

佛寶奴皺著眉頭撩開簾子,卻發現南院大王正在十裏長亭邊跟一男子正在爭執,那人身穿蓑衣鬥笠,看不清面容,但只是打量了一番身形,佛寶奴便放下了簾子:“去與南院大王說,莫要因閑人耽擱,速速啟程。”

“是。”

護衛下車去將佛寶奴的指示告訴給南院大王聽來,這金郎聽完也是冷哼一聲,指著對面的人說:“你最好再莫要沾染她,你與她只不過是萍水相逢再無交集,從今往後你便莫要再糾纏了。”

“我知道。”小宋聳了聳肩:“我也是受人之托前來送個餞別禮,既然遼國殿下不想見我,那請王爺轉交。”

南院大王低頭看了他手中分量不輕的盒子,雖是嘆了口氣,卻還是接了下來。

“啟程!”

馬車車輪隆隆向前,小宋目送車轍消失於茫茫雨中後,輕輕聳了聳肩,轉身離開,卻是再無半分拖泥帶水。

等到兩車再復行了四十裏後,因大雨滂沱不得不暫停於驛站之中,幾人進入驛站休整。

“丫頭,這是……”南院大王將那包裹遞向佛寶奴:“你若是嫌棄,我便扔了去。”

佛寶奴只是輕笑著擡起頭:“為何要扔,我乃是那問心無愧者,為何要扔?有人送禮,那便接下就好。”

“可……”南院大王沉默半晌:“那人送來的東西,我怕有詐。”

“他不配。”佛寶奴冷哼一聲:“若不是我動了愛才之心,就憑那種伎倆也想哄騙於我?”

嘴硬……作為看著佛寶奴長大的人,王爺自然是知道這個丫頭的嘴是有多硬的,但卻也不好拆穿,所以他只能當做無事發生,安安靜靜的在驛站中吃了些東西,等雨小了一些後幾人再度踏上返鄉之路。

他們與送親的隊伍始終保持著五十裏左右的距離,不太近也不太遠,而相比較送親隊伍的隆重和喧嘩,他們這兩架馬車就顯得無比低調了,任誰都想不到這裏頭坐著的反倒是整個隊伍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隨著馬車的搖擺,佛寶奴將那個盒子打了開來,這東西沉重但多為一些不值錢的金陵特產,有些蘇繡、有些蜀繡,最值錢的是一對佩玉黃金龍鳳頭冠,上頭有一個小紙條寫著“賀新婚”,工工整整的寫著前唐時候的新婚祝詞。

佛寶奴厭惡的將這個扔到了一邊,覺得索然無味。

不過無意之間她發現了一本裝訂極為精美的冊子,她好奇的將冊子拿起,輕輕翻開,一股清新淡雅的茉莉花味道混合著特殊的墨香就撲面而來,而在扉頁上寫著一手小詞。

她一看到那字體,甚至都沒有看那個詞就直接翻了過去,內心的抵觸仍是讓她難以面對。

而這冊子裏其他的內容,倒是頗為吸引了她,裏頭的句子很怪,但若是細細讀來卻很是有滋味——“白晝將盡,身若滄海輕帆,諦聽晚潮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