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11月8日 雪 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

其實大宋這個時代也有不少故事,但這些故事要不就是高高在雲端的孔孟之道,以古事將道理。要不就是市井裏那些道聽途說的八卦,流轉於嚇唬孩子的婆姨口中。

這冷不丁出現這樣兼顧起承轉合的愛恨情仇,加上又如此讓人有代入感,一時之間這一千五百冊就在金陵的姑娘小姐中流傳了開來。

這金陵本就是個溫婉之地,人均多愁善感,被那秦淮河上的風一吹,眼窩子就特別淺。

大姑娘小媳婦的哭聲在一夜之間仿佛連成了片,在那些鐵血的成年人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時候,這篇幅不長的小書已經在金陵城的中上階層中傳播了開來。

傷心人斷腸在天涯,那一段背靠背拎著大雨哭訴的橋段,讓心中懷著春情的少女們五內俱焚,仿佛那墻裏的女子便是自己,甭管有沒有心上人,都覺得門外那瓢潑的大雨就是淋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種轟動就連宋北雲都是始料未及的,晏殊更是如此,他負責寫序言和旁白,那一首首純情肆意的小詞從他的手中傳出去,就如一夜之間盛開的千樹梨花,每每到悲切時,女孩子們都要吟唱一段“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

而在趙相的家中,趙家小姐坐在閨房裏,眼淚暈濕了紙張,手邊的名珠與那已幹枯的樹葉成為了她寄托相思的唯一工具。

書裏那墻中少女是否就和自己一般?本是天真爛漫的年紀,本該與那心上人縱情與山花,但卻身不由己的要與一個不認得的男子成親,傳宗接代。不管父親將那晏家少年說得多好,那墻上的少年卻永是她心中那一輪的明月光,久久散不去。

淚水再次彌漫開來,眼睛也模糊得看不清東西,她反復婆娑著手底下的那一摞紙,仿佛這層層疊疊的文字上記錄的便是自己的悲苦交加的愁思,稍微牽扯一番便是那撕心裂肺。

她再翻一遍、再看一遍、再翻十遍、再看十遍,每一遍都讓她的心更疼一番,看了一遍一遍又一遍,心就疼了一次又一次。

她不想如那墻中的少女一般就此認命,但她卻發現自己怎的就這尋不到那翻墻的法子,焦灼、憤恨、憂傷、無奈在胸中盤亙成了一道道刀削斧劈的印子,讓她難以呼吸。

而此刻的皇宮大院中,太皇太後身上披著毯子,靜靜的坐在窗口怔怔出神,她在回味著過去與趙匡胤的日子,那時他還是個小官,家中雖不算窮但卻也就只是個小康罷了,可後來過去多年,她也享盡了榮華富貴,偏偏最耐人回味的便是那段等候夫君回家的日子。

她不曾有勞燕分飛,卻也是因記掛著心中那個回不來的人,眼中卻也似是有淚。

長嘆一聲,轉過頭看著紅腫著眼睛的金鈴兒,輕笑了起來,青春年少到底是如此的好呀,便連那哭都能哭得如此動容。

“皇祖母……時候不早了,我先睡去了。”金鈴兒抽泣著說道:“明日我要出宮一趟。”

“為何?”

“我要去找找看有沒有這後頭的事,若是沒有我可是要殺人的。”金鈴兒咬著後槽牙說道:“皇祖母你可許我出去?”

“去吧。”老太太笑著看著金鈴兒:“這東西寫得是好,便是我這等老嫗也有了層層思緒,唉……”

“那是,也不看看是哪個狗東西寫的。”金鈴兒憤恨地說道:“可恨那小碗兒!哼!”

“小碗兒又怎的了?”

金鈴兒噘著嘴說道:“小碗兒在宮外逍遙快活的,我卻只能住在這深宮之中,讓人不舒坦。”

“小碗兒可是被定國公軟禁家中呢,你可莫要羨慕她了,上次我問起來,定國公說她在外頭總是為非作歹的,這次死活不會讓她出門了。”

“誰知道呢,若是定國公能關得住那廝,她也不至於變成這副模樣。”金鈴兒是真的氣,發自內心的酸澀:“哼……氣死我了,明日我非要出去一趟。”

“行行行,去吧去吧。”太皇太後滿臉寵溺的看著金鈴兒:“帶著金牌你便去吧,莫要惹禍。”

“知道啦,謝謝皇祖母,您最好了!”

金鈴兒撒完嬌回到自己的偏殿,俏俏正坐在桌前用碳條子畫著設計圖,看到金鈴兒紅腫著眼睛回來,她有些不解地問道:“怎的了?被人欺負了?”

“呵,被人欺負?”金鈴兒把那疊書稿往俏俏面前一扔:“你瞧瞧你瞧瞧,你瞧瞧那狗東西都幹了些什麽。”

俏俏滿懷好奇的打開,然後不出意外的也跟著一起哭成了狗,一邊哭還一邊地說道:“怎的能如此……太過分了。”

“是吧!”金鈴兒冷哼一聲:“明日我們出宮,興師問罪去!”

“對!”俏俏重重點頭:“怎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