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10月19日 晴 戒懼謹獨,不待勉強

這場風波因為福王的出現,很快就平息了下去,皇城司的事依舊在查不過動靜卻是小了許多,但大家也都知道私自領兵入京城是個什麽概念,宋北雲也知道。

當夜,他悄然拜訪了福王,正在喝茶看書的福王面色如常,但金鈴兒卻是哭紅了眼睛。

“你還敢來?”

“我有什麽不敢來的。”宋北雲笑嘻嘻的坐在福王對面:“王爺,我可是給你創造了個完美的清君側環節,你本來可以直接把皇城給圍了,然後該殺的殺該關的關。”

福王將手中的書卷成了卷,重重的砸在了宋北雲頭上:“你害死我一個禁軍統領!”

宋北雲揉著腦袋:“我哪知道皇城司連禁軍的人都敢動,這也太狠了點,一個特務機關直接弄死正規萬歲軍的人,他們居然還能好端端的戳在那。王爺,你就不能把君側清一清?”

福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無奈道:“五年前清過、三年前清過、兩年前清過,結果呢?疾在腠理,湯熨之所及也;在肌膚,針石之所及也;在腸胃,火齊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屬,無奈何也。”

宋北雲懂了,一時之間卻也無話可說,大宋現在這個爛攤子,放在誰手上都是一盤臭棋,多方制肘、內憂外患,治國理政一團糟、甩鍋抹黑樣樣強。

“難辦。”宋北雲嘆氣道:“您侄兒給你了個什麽發落?”

“明日一早,出發福州。”

宋北雲聽完直接跳了起來:“怎麽能這樣!!!”

“不然該是如何?”

“是我不顧後果了。”宋北雲暗暗嘆了口氣:“如果不是一時沖動也不至於。”

福王搖頭:“該來的總是回來,趁著我還在這,來上這麽一場總好過我遠在他鄉時來上這麽一場。”

宋北雲無言以對,如今的大宋就是這樣,就像提前一百多年進入了南宋時代了一般,整個上層惡臭不堪,派系繁雜、鬥爭不斷。

如果仔細想想的話,的確就像福王說的那樣,清君側的意義完全體現不出來,國家總歸是要人來運轉的,既然要運轉就要將權力分散下去,權力是什麽?權力是腐敗的根源,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敗,只要這個模式繼續運轉下去,就沒有好的那麽一天。

有沒有辦法解決?當然有,在無法根治底層三座大山的前提下無非就是“皇帝人人做,今年到我家”,充其量就是一場提前幾百年的靖難。趙性換上了福王,結果卻並不會好上幾分。

但這個時代以現在這個運行模式下談什麽革命,那簡直就是放狗屁,群眾基礎哪裏來?上層基礎哪裏來?文化基礎哪裏來?經濟基礎哪裏來?

找妙言翻翻歷史書,歷朝歷代的變法革命,幾次是成功的?沒有生產力,沒有各種底層建築,談革命?一派胡言,還不如拉個千多人往哪個山頭上一戳,圈地自萌自立為王。

“難啊。”福王拍了拍宋北雲的肩膀:“此一別,下次見時不知幾何,臨行前送你一樣東西。”

說著,福王讓旁邊哭唧唧的金鈴兒取來了一個盒子,打開裏頭卻是一本書,福王將書遞給宋北雲:“拿著,莫要再給我招惹禍端。”

宋北雲將書拿在手上,翻閱了幾頁,發現上頭居然是詳盡的戰術兵法,遇到什麽情況使用什麽戰術,在什麽地形使用什麽戰術,還有一些關於宋、金、遼、草原、吐蕃、西夏等等地區的兵種特性、人員分布和適應性,以及在缺少騎兵時應對騎兵的主要方式。

“你莫不是以為本王征戰數十載都是在用運氣吧?”

“不敢不敢。”

宋北雲拿過書,起身往後退了兩步,噗通一聲跪在福王面前,鄭重其事的叩首三次,他起身後笑道:“可惜來的匆忙,沒帶雞鴨鵝和一塊上好的硯台。”

福王倒是滿不在乎的擺擺手:“用不著拜本王為師,本王將這東西給你,只是因為家中是女兒,總不得讓個女兒家家上戰場吧,你說可是啊?”

宋北雲一聽,眼珠子一瞟,立刻意識到這話裏的話了,他連忙追問道:“金鈴兒不跟您一塊走了?”

“真的是個極聰明的小兔崽子。”福王笑著搖頭道:“她的確不走,太後不放心我,自是要留下個質子在京城內的。”

宋北雲想了想:“我其實有把握把太後……”

“住嘴!”福王眉頭一皺:“殺人若是能解決,還需你動手?此等事,莫要提了。若是沒了太後,大宋的官便是鐵桶一塊了。”

“那還……”宋北雲剛要接話,突然他揚起手給了自己一巴掌:“我明白了。”

沒了太後這档子外戚,大宋的官可不就是鐵桶一塊了麽,只不過這鐵桶裏沒有皇帝、沒有福王也沒有他宋北雲,接著文官制就會像脫韁的野馬一樣狂奔在無盡的大草原上、暢遊在屬於他們自己的理想國之中,最後被外國人騎著馬踩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