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9月5日 晴 任來一夜蛙聲歇,又作東風停一息

突如其來一場雨,氣氛驟降十二度,穿著單衣坐在竹床上瑟瑟發抖的吃著冰粉,卻是別有一番情景。

此時此刻,廬州城內一片爆竹響、處處道喜聲,這天下人總歸是記得那功成名就者的,至於那些個落榜的人卻已是無人問津,他們有些人正在收拾包裹打道回府、有些則在酒肆內買醉。

但不論是哪一種,宋北雲這三個字算是一夜之間響徹全城,大家都在討論這廝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往日不顯山不露水,這上來便是個解元,甚至得了解元之後到現在連個面都沒露過。

但沒辦法,宋北雲真的是太苟了,苟到到現在一些想找他比較一番的人都無從下手。

這解元成了書生談論的焦點,但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反倒是安刺史家的公子卻在一處茶樓中將幾個嘴上不把門的年輕書生給訓了個狗血淋頭。

“就如你等這般也配談論解元之才?貽笑大方!”

北坡指著人家鼻子訓斥道:“莫要說是他得個解元,便是連中三元都是情理之中。反觀你等黃口小兒,情理不明、是非不分。子曰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則遠怨矣,如你等這般若成那人上人,豈不是貽笑大方?回去尋令尊好好教教你等何為禮義廉恥。”

雖說北坡沒有說一個臟字,但這簡直比指著鼻子罵娘還讓人難受,這擺明就在說一個讀書人無禮無義無廉恥,天底下哪裏還有比這還毒辣的罵人方式呢,他們自是不服,但真的是說不過北坡,畢竟北坡到現在為止都還是公認的廬州第一才子,十幾歲便得了進士,雖不是官身但卻參與修訂廬州志,且家世顯赫,父親正是廬州刺史安遙安路遠,爺爺在世時更是開封府尹,死後還被追封文正。

這身份,那妥妥的根正苗紅,哪怕心眼小了點,但說白了人家就是有這個能耐。

在他將那幾個書生罵走時,宋北雲剛好從樓下上來,與那幾個灰頭土臉的書生擦肩而過,他詫異的看了看身邊走過的那幾個都被罵哭的書生,然後慢條斯理的走上了樓。

“北坡兄。”

宋北雲朝北坡拱拱手:“在路上時就聽得你在那罵人,何事至於讓你如此動氣。”

北坡看到他時,氣還沒消,坐在那哼了一聲:“這些個混賬東西在那大放厥詞,說甚這解元名不正言不順,有那舞弊之嫌。你說可氣不可氣?若是讓他們這般傳出去,賢弟你這名聲可就壞了,這等壞人名聲的東西,該死!”

宋北雲摸著後腦勺訕笑,卻是沒有反駁,畢竟他可不就是舞弊麽,別嫌疑了,就是舞弊……

“哎?北坡兄,你這衣裳,有點意思啊。”

坐下之後,宋北雲才發現北坡今天穿著的是一身中山裝,頭發披在肩頭,乍看之下還頗有點港漫裏那種鐵血書生的感覺,雖然有些違和感,但看久了還是挺順眼的。

“這便是公主殿下這些日子推的名叫玉生裝的衣裳,別人不穿我怎的可以不穿。再者說了,這衣裳也確實不錯,方便穿脫也舒坦。”北坡說得是喜上眉梢:“公主說若是一次性買上一百套,便送親筆題字。”

真慘啊……

宋北雲心裏發酸,天底下居然還有這等癡心人,這說出去……等等,他突然直起身子:“一百套?”

北坡點頭道:“我買了。”

“你……她……”宋北雲長嘆一聲:“給你提了個什麽字?”

北坡喜滋滋的翻起袖子,就見在左邊袖子的襯布上寫著一行小詩:焚香登玉壇,端簡禮金闕。明月照幽隙,清風開短襟。

“魚玄機的詩。”北坡喜滋滋的介紹道:“公主殿下還說了,我身上這件是紀念款。”

這是坑錢款……宋北雲都不好意思問他一共花了多少錢了,不過想來應該不少於三百貫吧,一套均價不過一貫錢,但若是這紀念款的話,保不齊就要上三貫了。

這妥妥是奢侈品牌來的,普通人一個月工資買這麽一套衣裳,說起來就有點慘,而北坡更慘,他買了一百套啊,這給上下三代穿都綽綽有余……

是真愛了,沒跑了。

“北坡對不起。”宋北雲心中默念道:“無意迫害。”

“好了,不提這個。今日為兄得知你高中,特地請你小敘一番,過些日子為兄就要去金陵城上任了,你我兄弟怕是要短暫分別,屆時金陵城見。”北坡舉起酒杯:“祝賢弟前程似錦。”

“不不不,這話該是我與北坡兄說。”宋北雲也拿起酒杯:“前程似錦。”

北坡顯得心情極好,他哈哈大笑起來:“若是春闈時再中一元,那連中三元怕是不遠了。若是真的大三元,賢弟可要請為兄喝上幾杯。”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而正在說話間,金家少爺不知什麽時候晃晃悠悠的走了上來,他這些日子看著消瘦了不少,臉上沒有了以往的富態,卻多了幾分陰霾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