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2章 林中削木人(第2/3頁)

“怎麽?”左騰現在對周圍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非常敏感,許問一出聲他就發現了,同樣壓低聲音,用氣聲問道,“怎麽?”

“這技法……非常高明啊。”許問聲音極輕地說。

“技法高明?”左騰納悶了,往許問留意的地方看,“不就是把樹枝砍下來嗎?這要什麽技法?”

他其實最早也是工匠出身,但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本來也不太高明,荒廢又太久,現在幾乎已經不算具備相關的能力。

“這是用刀砍下來的。”許問說著,同時比劃了一個手勢,手腕帶著小小的弧度,幹脆利落,“一刀斫斷,沒費什麽力氣。”

“不費力氣?”左騰小吃了一驚,那是一棵大樹的一根副枝,與樹幹的連接處有大腿那麽粗。桐木輕軟,用鋸子鋸當然不費力氣,但是用刀砍?

左騰也動了動手,虛空比劃了一下。

許問說得沒錯,就他來說,也可以用刀砍斷這根樹枝,但要砍得這麽平滑,再加不費力氣,確實是需要很多技巧的。

左騰來了興趣,轉頭往林子裏看。

這種地方,還有這種高手?

兩人一起繼續往裏摸。

走沒兩步,輕微的異樣聲音從前方傳來,兩人一起停步。

樹被砍了,灌木和雜草也被清除,天光從上方照下,金色陽光斑駁落地。

光斑之中,有一個樹樁,上面坐著一個人,正背對著他們,聲音就是從他那裏發出來的。

許問側了側耳朵,這聲音對他來說既熟悉又陌生,熟悉在於,他一聽就知道那是工具與樹木切割摩擦發出的聲音,他甚至可以聽得出來那木頭就是桐木,樹皮已經削去,只剩木肉。陌生在於,他完全聽不出來那是什麽工具,也聽不出來這人在做著什麽樣的動作。

這時,左騰觀察完四周,給他比劃了一個手勢,許問點頭。

左騰的意思是,這裏只有這一個人在,沒有他人。這跟許問的判斷也是一致的。

許問悄悄轉了一個圈,換了個方向,看清了那人的姿態與動作。

那是一個四五十歲的漢子,有些年歲了,頭發花白,瘦得像竹竿一樣。

他坐在樹樁上,彎著背,正在用刀削一根樹枝。

這樹枝大概手腕粗,就像許問之前聽出來的一樣,已經被去了皮,只剩木肉。

那人握著一把微彎、大概兩寸寬的刀,手腕一旋一轉,就有一塊木片從樹枝上飛下,穩穩落在他面前的木盤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看見眼前場景時,許問吃了一驚。

那塊木片兩寸長,一寸寬,厚一厘,方方正正,厚薄均勻。每一塊木片,都是同樣大小,同樣厚薄,沒有絲毫變化!

許問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就是他們之前得到的那盒木片的原型。尺寸有細微的差別,因為這是生木,從它變成他們手中得到的成品,至少還有三道工序,包括兩次烘烤縮水。

通常制作這樣的木片,都是把成木鋸下來之後,去皮晾曬,去除水分,然後再鋸成方形,一塊塊或切或鋸,形成木片。

許問完全沒想到,它竟然是被人從原木上,一片片直接削下來的!

這技藝、這手法、這控制力……

雖然做的是最簡單最基礎的工作,但一看就是最頂級的工匠。

這種水平,不去做令世人驚嘆的傳世經典,窩在這裏削木片?

更別提,削來的木片還是用來浸泡忘憂花汁,批量送出去害人的!

許問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無名怒意,動作不由自主大了一些,踩到落葉,發出一些聲響。

“來收貨了?還挺準時。在那裏,一整箱。”那人頭也不擡地說著話。

許問正準備出去,被左騰在肩膀上輕輕按了一下,他立刻會意,停下了動作。

過了一會兒,從對面的山路上走過來一個人,吆喝道:“完工了嗎?”

這人戴著一個木制的面具,把臉遮得嚴嚴實實。面具非常誇張,有點像是在笑,又有點像是在哭,一瞬間吸引了許問的注意力。

不過相比起面具的詭異,這人的行為舉止非常正常,聲音悶在面具裏,有點嗡聲嗡氣。

削木人的動作停了一下,疑惑地往四周看了一圈,然後才指了指旁邊的箱子。

那是個木箱,箱蓋打開,可看見裏面的木片已經裝滿了。

面具人走過去看了一眼,道:“動作挺快嘛。”語氣很隨意,看不出對大師有什麽尊重。

他掂了掂箱子,把它扛在肩膀上,原路返回。

他來得快去得也快,就是過來搬貨的,削木人看著他的背影,仍然有些疑惑。

過了一會兒,他仿佛放棄了多余的想法,低下頭,一個個木片再次從手中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