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5章 第三幅(第2/3頁)

他把李集天千裏江山圖的結構全部提煉了出來,用準確穩定的線條,以透視的方式表達了出來,簡練而明確。

這是工匠最熟悉的圖紙的畫法,比他們慣常所見的圖紙更精細、更完整一些,但所有人一眼就看出各個角度、各條實線與虛線表達的是什麽意思。

類似李溪水這樣的人,甚至已經開始看向了已經畫完的晉北段落,開始在心裏給畫面的各個部分標上數字了。

許問畫得也很快,他沒用尺矩,落筆直上,但直線穩定,曲線優雅,根本不需要與李集天圖比對,就能知道,他的比例絕對準確,正好就是一比一,每個細節幾乎都是正確的,沒有一絲謬誤!

而這時,李集天千裏江山圖還擺在朱甘棠那幅畫的上面,離這裏很有一段距離,完全沒有許問進行比對臨摹的機會!

這記憶力、這構圖能力、這對線條尺寸的把握能力……

許問其人,真是名不虛傳,年紀輕輕,就已經是最頂級的水平了。

聽說他的師傅是當代天工?

在場的不少人都是工匠,七八年前,都是曾經聽過那次天道鳴音的。

想起那件奇妙而神異,令人不由自主懾服的事情,他們看待許問的目光,與之前又有所不同了。

“畫完了。”許問落下最後一筆,起身道。

他沒再往前回顧,就這麽自自然然地轉過身,對這些同行大官說道。非常自信自己畫得絕對不會有錯。

“多謝你。”朱甘棠笑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真心實意地說,“不是你,我是真的耽擱了。”

“我先前也沒想得周全,不然應該早點開始的。”許問笑了笑,說,“這個應該可以用了。”

“嗯。”孫博然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點點頭。他沒多說什麽,而是向周圍其他侍從道,“把桌子拼起來,小心點,把這畫移上去。”

伴隨著他的話,殿內很多人都動了起來,一時間,腳步聲、拼接長案的聲音、移動畫幅的輕微紙聲響成了一片。

許問站在原地,也能清晰感覺到周圍人看待自己的目光發生了一些變化,但他表情平靜,仿佛這再正常不過了。

“做得好。”孫博然安排好一切,這才走過來,簡簡單單說了三個字。

“應該的。”許問微微欠身,同樣回了三個字。

沒一會兒,長案拼好,畫幅橫臥其上,全員人員到齊,圍在了長案旁邊。

這就是他們一會兒正式討論的會議桌了。

孫博然站在“會議桌”中央的位置,又看了一遍這幅畫,然後擡眼掃視四周,開口道:“此時懷恩渠工程,朝廷一共撥下白銀三十萬兩,用作全部的人力物力支出。這三十萬兩白銀中的第一筆款項,將在今天的會議討論之後,分給六位主事。”

他一提到這個,周圍人的呼吸都沉重了不少。

錢和權,永遠是人們追求的對象,何況這麽大個工程,這麽大筆錢!

“平分嗎?”余之成看著孫博然,直截了當地問。

“當然不是。”孫博然道,“各段區域有長有短,工程有難有易,怎麽可能平分?當然是要根據實際情況,細細討論出來的。”

果然。

許問在心裏說了一句。

朱甘棠之前就猜到了,他這次跟著他們一起過來,也是為了幫忙討價還價。

孫博然說得有道理,各人都沒有意見,但這時,他們看著其他人的目光,不免多了一絲評估與競爭的敵對感。

許問畫了這幅畫,不會再有人小瞧他,獲得了與其他人平等的態度。

“那得先確定各個河段的具體位置與長度。”李溪水若有所思地盯著畫卷,說道。

“確實。”孫博然點頭,說道,“各位主事前面已經各自做過實地考察了,此時可在畫卷上劃出自己屬意的起落位置。”

侍從在旁邊備好了筆墨,放在一張案台上。

正經的湖筆徽墨,這裏真的沒有一件東西不講究。

各位主事各自拿了一支,從左到右,六個人一字排開。

畫卷很長,他們這樣並排站著也不會覺得擠。

確實如孫博然所說,他們在來之前就是已經做過準備的,河段起落的位置、具體的長度、新渠怎樣一個走勢,他們心裏都是有了一些規劃的。

只是懷恩渠是一條整渠,每一段相互之間必然會有影響,包括動工以及完工的時間、通渠的時間以及方式等等,都會對周邊甚至更遠地方的工程造成影響。

所以他要開這次會,要在會上統一思路,未來更好地配合協作。

當然,拿到更多的預算也是關鍵中的關鍵,河段的位置與長短,與此息息相關,誰都不可能放過。

這時候,大部分主事都有一個樸素的想法——渠段越長,拿到的錢也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