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舊木場

連?

聽見這個字,許問心裏立刻產生了一些聯想。

曲河路老宅的原主人,他那位素未謀面的曾外祖父就姓這個。

荊承和老宅一起變得非常古怪,他還被莫名其妙送到了這裏來,這位名叫連墨的曾外祖父在他心裏也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一閃就打消了。

他跟連墨的血緣關系是經過公證的,公證書上寫得清清楚楚,連墨生於民國年間。

現在這個地方是貨真價實的“古代”,至少也是明朝,距離他曾外祖父出生還有幾百年。

連這個姓不算常見,但也不是那麽少的。

許師兄領著他走過去,叮囑道:“你在這裏不要動,師傅叫你你再過去。”

“是。”許問應了一聲。

許師兄快步走過去,跟著其他師兄弟一起給師父打下手。

連師傅頭發花白,約摸五六十歲,身上穿著一件很大的皮圍裙,臉上的皺紋滿是風霜。

他眯著眼睛,正在對一堆木頭進行判別。

走近了看,許問才發現這項工作比想象中還要難一點。

這些都是老木頭,破爛就不用說了,表面還覆蓋各種各樣的異物。

有的是油漆,有的是以前的裝飾物,有的直接就是汙泥和臟東西。

但即使如此,連師傅也能馬上叫出裏面木料的名字。

大部分木料他只需要拿起來掂掂重量,有的需要敲一敲,只有極少部分需要清除部分外殼看看裏面。

這工夫真的不簡單,得練多少年才能練出來啊……

這小小的舊木場,有點藏龍臥虎的感覺。

連師傅認得快,徒弟們的工作也不輕松。他們需要把不同的木頭運往不同的地方存放。

小件還好說,有的是門板一樣的木頭,需要兩個人一起擡過去,來回幾場就是汗流浹背。

許問站在一邊,並沒有急著上前幫忙,而是冷靜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連師傅,你這裏有黃花梨嗎?三尺長,一尺寬,七分厚。”

過了一會兒,一個人走進門來,揚聲問道。

“二根啊。”連師傅眯著眼睛認了出來,轉頭吩咐徒弟,“去庫裏看看。”

許師兄轉頭去了裏面的廂房,連師傅招呼二根坐,二根很客氣地搖頭,但還是有一些鄙視抑制不住地流露了出來。

連師傅笑了兩下,繼續去做手上的活。旁邊其他的徒弟一臉麻木,仿佛早就習以為常了。

許師兄在庫房裏找了足足十多分鐘才出來,他抱著東西放到二根面前。

“有兩塊。”

兩塊木板都臟兮兮的,看不出原貌。二根嫌棄地看了一眼,問道:“確定是黃花梨?”

“我師父從來沒弄錯過。”許師兄有些不滿地說。

“上次就搞錯了!”二根提高了聲音。

“那是阿江拿錯了……”許師兄往後瞪了一眼,一個徒弟縮了縮脖子。

二根又抱怨了幾句,在旁邊找了張油紙,包起兩塊木板走了。

許問看得一愣,正好許師兄從他旁邊經過,他小聲問道:“不用打個收條嗎?”

“都是自家人,有什麽好打的。”許師兄很奇怪地看他一眼。

“嗯……”許問沒再多說什麽。

這一天,許問都只是站在一邊看。

連師傅沒讓他做任何工作,其他徒弟也沒有招呼他,他只是看,一點主動的意思也沒有。

太陽下山時,周師兄派人過來叫了他,五名少年重新匯集到了一起。

“今天一天,你們學了什麽?”周師兄問。

一時間沒人說話,連呂城也沒有開口。

“何平。”周師兄只好點名。

“沒……沒學到什麽。”何平有點委屈的樣子。

何平去的是柏木場,柏木是常用木,地方大、材料多、人也多。他跟許問一樣過去就被晾著了,沒人理他,他壯著膽子問了師兄,被不耐煩地喝斥到一邊去。

劉阿大跟陳鐵也差不多,只有呂城靦腆地一笑,說:“胡師父教我辨別了紅木的幾個常見的種類,怎麽看紅木上的裂痕,怎麽保養老紅木。”

“學得不少嘛。”周師兄看他一眼。

“只是些皮毛。不過胡師父誇我有天分,讓我明天繼續跟著他學。”呂城不好意思地說。

“嗯。許問。”周師兄並不在意的樣子,點了許問的名。

“連師傅經驗非常豐富,不管什麽木頭,上手就能認出來,我要跟他學的東西還很多。”許問說得很認真,周師兄面無表情,看不出做什麽想法。

問完話,周師兄讓他們回去休息。明天跟今天一樣,先幹完該幹的話,再到各自被分配的木場給師父打下手。

每天的活並不輕松,他們這相當於又加了一份工作。但少年們沒一個懈怠,人人都一臉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