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自由

遙遠的赤冕仙域正在經歷一場劇烈的地動,讓人不安的力量似乎要撕地而出,波及赤冕全境。

厚雲遮天蔽日,整個赤冕不見一絲天光。

攬星撫月坐擁山海的天彌境也跟著山搖地動,異象頻生,比外界還要激烈。天彌境的內無數道虹光交錯亮起,直沖天際,地面浮現巨大法陣,光芒一陣熾眼。半空中的仙舟已然傾斜,仿佛要從空中跌落,船身陣陣震動,月白的光罩籠於仙舟之外,隨著震動而忽明忽暗。

無數修士浮在仙舟外的半空中,驚駭地看著傾斜的仙舟。

仙舟上的人負手而立,面沉如水,站在月白光罩下,凝眸遙望這個星河山海,任腳下天地傾塌,也不為所動。

忽然間,月白光罩發出聲細微的破碎音,仙舟上站的男修眼眸裏終於起了一絲波瀾。

隨著這聲碎音,無數龜裂的細紋如同蛛絲般迅速爬滿整個光罩,眼見光罩要碎,整個仙舟都將不保,然而他卻毫無驚懼,仿佛早已預知了結局,帶著幾許期待的亢奮,冷漠地注視遠空。

遠空,一道火光沖天而起,照亮赤冕的天,熔巖噴薄而出,巨大濃煙如同蘑菇般升空,天空下起灰燼雨。

仙舟外的月白光罩終於“砰”地一聲徹底碎去,仙舟也沉沉墜落。

四周的修士駭然退開,卻見仙舟上的男人揮出一掌。巨大的佛掌虛影出現於仙舟之下,穩穩托起仙舟,他自仙舟飛出。

“尊上,九幽塌了,老祖她……”有人飛到他身邊,驚恐道。

地動已經持續了三天三夜,一天比一天劇烈,到今日地動正中心又爆發天火,那裏正是九幽秘境的位置所在地,也是清留老祖一年多前所赴之地。

灰燼紛紛揚揚落下,夜燭伸手接下兩片,又以指拈碎。

“塌了,便塌了。”夜燭輕描淡寫道。

“尊上,你……”那人忽然意識到,眼前的人飛出仙舟。

籠於仙舟外的乾天陣由清留老祖親手所布,陣眼為她本人,如今九幽傾塌,乾天陣滅,謝清留恐怕……

“自今日起,天彌境由我接掌,召令天彌境弟子與巫嶺族眾並赤冕三十六山山主,即刻前來,違者誅。”夜燭依舊輕描淡寫,眉目間的肅殺卻讓這張俊美無雙的容顏顯得淩厲。

困了他一千多年的仙舟,已經被破。桎梏不再,他終有自由。

虛假的師徒情誼,至此結束。

他靜立灰燼之中,神情淡漠,可忽然間,神識之內響起數聲呼喚。

“阿淵……”

一絲笑意浮起,沖淡了他的冷漠。

————

“阿淵?!你別嚇我?”南棠蹲在天祿獸旁邊,搓揉著他的腦袋下頜,希望他能給出點反應。

天祿獸如同石化般趴在地上,目光呆滯,對南棠的叫喚毫無反應。

這種情況還是頭一次發生,他並未受傷,身體也無異常,突然間這樣,南棠束手無策。螢雪單膝蹲到天祿獸旁,盯著他看了半天,冷聲道:“赤冕那邊出事了,他的意識暫時被召回。”

“師妹?”

“南棠小友……”

江止與月梟隨後匆匆趕回,二人並不知出了何事,更不是南棠與天祿間的關系,只圍在他們身邊關切道。

南棠與螢雪對望一眼,沒說話。

能夠讓夜燭出現這個反應的事,必然不小。

兩人各自猜測著,天祿獸忽然獸眼一翻,身子軟了下來,巨大的頭顱滾到南棠懷中,南棠下意識抱住,揉了又揉,急切道:“阿淵?”

天祿獸擡起頭,獸眸微睜,眸中流淌出幾分虛弱,可憐巴巴盯著南棠,連叫聲都變得有力無氣。

南棠心裏一疼,哪還管上山時發生了什麽不開心,也不理睬旁人,只摟著天祿獸的大腦袋輕聲細語道:“發生了什麽事?哪兒不舒服?”

夜燭借著眼角余光掃了眼身邊圍的人,月梟、江止、螢雪都在,但可惜……南棠眼裏只有他。這個認知讓他又高興起來,蹭了蹭南棠的臉頰後便又雄糾糾氣昂昂地站了起來,甩甩一身銀鬃,緊緊挨在南棠身畔,不讓人再靠近。

螢雪冷冷一笑,跟著站起。

龍影劍裏的顧靈風看得一陣無語——他要收回他的同情,這個魂魄可沒他想得那麽呆板。

南棠見天祿恢復如常,心中雖對螢雪之言存疑,此時卻非尋根究底的時候,便也沒有多問,只朝月梟和江止歉道:“讓月梟仙君和師兄擔心了,他沒事了。”

“沒事就好。”月梟不以為意,又做了個“請”的手勢,再度帶她入宗。

這一回,夜燭緊緊跟在南棠身側,半點不肯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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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生峰上今日修士可不少,除了昨日新到的三名修士外,還有許多各山各派的弟子並一些山君,都集中在寂生峰的飛羽林中互相攀談結交,等著悲雪宗的宗主並各山的上修駕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