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結“丹”(第2/3頁)

提及此事,南棠終於正色面對。

十多年的時間,對她來說就如同閉上眼再睜開眼,她感覺不到時光流逝,自然對這十幾年沒有感覺,對夜燭自然也沒有十多年未見的疏遠感,但現下聽他再度提及,心裏也不禁感慨。

“都過去十數年……也不知外面如何了。”南棠感嘆一聲,又道,“修煉自是要修煉的,只是我如今情況委實特殊,無可借鑒,又要如何修行?若是南山師兄在這裏就好了,還能問問他。”

“南山覺……”夜燭語氣忽然一沉,帶著淡淡的嘆息,“不在了。”

“什麽?”南棠不解此語何意。

“魔物侵攻重虛之時,南山覺殞身於十方古陣旁。”夜燭說完就見她晶亮的眼睛仿佛停滯了般,但他並沒停,又接連報出許多名字。

死的死,傷的傷,重虛宮損失慘重。

這是他在被埋進禁土前所探知的一切,這十多年的時間發生什麽,他便不清楚了。

南棠盯著地面緩緩坐到石巖上,一聲不吭。

南山師兄不在了,常織織死了,寧霞峰沒了,陸卓川他爹也走了……江止、夏淮、宋詣與程嘉月或傷或殘,還有螢雪……

夜燭走回坐到她身邊,他現在不是獸身,無法再像從前那樣安慰她,只能陪著她靜靜坐著。

良久,南棠才輕輕開口:“我不知道我該如何修行。”

她可以肯定句芒春種在自己身上,她的鎖情蠱與心魔都因為句芒春種的關系而解除,句芒春種的力量還能修復她身體所受的一切傷害,南山師兄說過,擁有句芒春種就代表著永生,而永生是有代價的,她永遠無法修行高深的功法。

結丹失敗不知與句芒春種有沒關系,但以她的資質本就仙途艱難,如今失敗想要再結金丹難如登天。

細憶她這些年的遭遇,起起伏伏當真是大起大落。南境冰窟險些喪命,卻糊裏糊塗自愈;接連失去青髓筍和太清蓮,本是走火入魔的結局,卻不想莫名其妙解了蠱,驅了心魔;終於能心無旁鶩地結丹,卻又結丹失敗;壽元將近她本要離開門派自尋逍遙,不想就差這一天時間,又遇魔物攻山;她眼見同門慘死,門派被毀,以命相搏開啟大陣,本該就此死在十方古陣旁,可結果又在土裏醒來……

老天怕是在和她開玩笑。

如今身揣重寶句芒春種,她也著實茫然。永生又如何?難道要她一輩子做個不老不死的築基修士?

這條路該如何走,沒有人能給她答案。

夜燭見她目光漸黯,知道她心中茫然,便起身朝前踱了幾步後回頭,斷聲道:“虞南棠,你可信我?”

“你我之間還需問這個問題?”南棠以為,信任與否,已經在那段生死與共的時光裏與這親密的接觸中表達得淋漓盡致,嘴裏說的哪裏及得上行動的萬分之一?

夜燭身上的墨霧洇散得更盛了。

“不破不立,你為何非要遵守世人修仙的規則?煉氣、築基、結丹、化神、滅劫、返虛……這些,也不過是前人踏出的路,可仙途永遠不止一條道,而每個人所行之道又全然不同。”夜燭負手而立,緩緩道。

南棠仰起頭,認真而專注地望向他。

這一刻,夜燭變得遙遠,他不再是她身邊的小靈寵。

他成了先前他口中所說的,遙不可及的尊者。而真正的尊者境界,並不僅僅體現在強大的修為,更存在於他超脫世俗困囿的見識以及那顆悲憫浩大的心靈上,這一些,是再強大的修為都無法取代的東西。

他可以是強大的修士,也可以是她身邊溫暖的靈獸,他有自己的驕傲,亦有自己的溫柔,對世間一切抱持著最大的好奇與探索欲,不會吝嗇付出。

他與她……是同類人。

“你沒必要非遵循這條別人走出的路。南棠,你有自己的路。上天贈予你句芒春種,永生的力量,是需要你來探索的。它所給予你的種種束縛,何嘗不是另一種修行?”夜燭見她聽得認真,自也說得仔細,“你是純木靈根,粗看之下是句芒春種的容器,句芒春種需要通過你來吸納土壤中的靈源,最終再化成你的生氣,你與春種之間,實則相輔相成。它既然存於你的丹田,與你四肢百骸相聯,你為何不能反其道而行……”

反其道而行?

南棠仔細斟酌他話中含義,一字一句,重復品讀了。

夜燭沒再繼續解釋,他等她自己領悟,有些話說得太透不好,需要聽者花些力氣自行思考品透,才能有最好的效果。

這番話,他早就想同她說了,只是那時候他困在獸體之中,難以開口。

南棠的神情漸漸改變,迷茫之色被越來越亮的目光取代。

“反其道而行?”她喃喃道,“春種種於我丹田,我既為容器,又無法成丹,為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