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合體

萬筠帶著眠龍的修士趕到浮淩山時,浮淩山大大小小的門派,在邱纏心的魔物攻擊下幾乎都毀於一旦。整個浮淩山,只有重虛宮逃過了一劫。

看著滿目瘡痍的浮淩山,萬筠一陣長久的沉默。

若非他的二弟子秦鳳安,浮淩山也不會遭此大劫,而若非他的一念之仁,沒有當即誅殺入了魔的秦鳳安,導致他逃進血獄魔池,以身飼魔放出了邱纏心,解開魔池禁制,今日之劫也不會發生。

邱纏心與眠龍山本有舊仇,被鎮於血獄魔池數千年,早已恨透了眠龍山的所有修士,這次攜怨歸來大開殺戒,本要從浮淩山一路殺到眠龍,將整個眠龍山脈屠個幹凈後再占為已有,不想在重虛宮內吃了大虧,重新被封印。

就連萬筠也無法預料,如果邱纏心未在重虛宮被鎮,那整個眠龍山脈還有多少的門派要遭其毒手,又有多少的修士要殞身於此,甚至於就連他這個脈尊,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如此一想,萬筠自覺愧對整個浮淩山的修士,故親自帶著眾弟子將浮淩山剩余的魔物收盡後,又因秦鳳安的罪過禍起自己的大弟子,他便將自己的大弟子押到青霄峰下,親手廢去他的修為,逐出山門,再將自己唯一女弟子的魂魄放歸輪回,從此斬斷這段孽緣。

除此之外,他還允諾江止,此後百年,將會以眠龍之力,助江止重建重虛宮。

有了眠龍脈尊的助力,不必百年,重虛宮必能更勝從前。

這算因禍得福,然而,重虛宮上下無一人為此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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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彌補,必定出於更加深重的傷害。

這一役,重虛宮折損了無數修士。與江止齊名的南山覺不在了,寧霞峰也折損了半個峰的修士,常織織與她的父親、師兄弟一起,埋骨青川,青尋峰峰主陸徉帶著弟子,戰死青霄峰上……除了這些叫得上名號的修士,還有無數普普通通的弟子,都命喪魔物之口。

掌門江止重傷難愈,五個同門,宋詣斷臂,程嘉月盲眼,夏淮碎丹,螢雪亦傷重,而最後那一位……殞身十方古陣。

血雲消散,天顏重現,虞南棠卻就此凝固於十方古陣上,青光籠白發,與萬川同眠。

三十年前,她救過同門。

三十年後,她救下整個門派。

整個重虛宮的修士,都欠她三十年的光陰與一條命,然而這些愧疚,再無彌補的機會。

虞南棠葬下那日,重虛宮下起細密春雨。

又是一年春天至,萬物復蘇,草木沐雨而長,最是生機勃發的季節,重虛宮的修士,在青霄峰前目送虞南棠與所有殞身的同門。

丙班弟子,泣不成聲。

雲川不再,這世間,再無虞南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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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下了一場又一場,到處都彌漫著濕泥土與草木的氣息。

劫後余生的重虛宮比以前要來得靜謐,嶙峋山石在夜色中顯得猙獰,簌簌作響的草木總讓人產生杯弓蛇影的幻覺,生怕哪裏又鉆出幾個魔物來,也生恐那被封印在青霄峰前的邱纏心破印而出,可怕的災劫卷土重來,盡管那裏已經被萬筠添加了數重符印,也依舊擋不住已經刻入骨髓悲痛與恐懼。

風刮得有些狠,樹木的搖曳的影子張牙舞爪似般嚇人,掘土的聲音夾在這風雨聲裏,便顯得更加怵人,仿佛有什麽要從土裏出來。

這裏是重虛宮東面的花海,原本正在修建浮雲台舉辦試煉的地方,是江止為南棠挑的埋骨地。這兒一到春天百花齊放,萬頃花海錦繡滿眼,最是美麗動人,南棠又喜熱鬧,所以葬在這裏的最高處,待到來年重辦試煉,她便能看重虛宮修士們的鬥法了。

然而昨日剛葬下的人,今天夜裏,就有人偷偷摸摸地過來掘墳了。

“師父啊師父,我長這麽大,就沒做過挖墳偷屍的事!”掘墳的人穿著鬥篷舉著鏟子,一下一下地鏟土,一邊鏟一邊叨叨,“您老人家倒好,說走就走,去下頭陪師娘逍遙快活,難為你徒弟我,在這裏做這事……您老人家最好說的是真話,要是讓我白忙活一場,我就把你給師娘種的花都拔了……”

她說話間頓了頓,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覺得不好,又改口:“算了,花還是給我師娘留著,我就不給你祭酒了,到時你可別來托夢……”

她自說自話著,手裏動作也不敢太大,生恐有人發現自己在這掘墳。

掘的還是虞師叔的墳。

忙活了半天,她終於聽到自己的鐵鏟“噔”一聲撞到木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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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海旁的樹林裏,白羆藏身於樹影間,趴在地上一邊舔舐著腹上的傷口一邊遙遙望向正在花海中掘墳的人。袖珍的小少年就坐在他的肩頭,歪著頭不解望著遠處。

白羆的肉身已死,但他還在,還能繼續附身白羆直到這具肉身潰敗腐爛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