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滅頂

沖破天際的紅光已經達到七束,分在重虛宮七個方位,宛如將重虛宮牢牢鎖在其中般,而這七束紅光抵天的位置,又照出七股厚雲朝著光束圍繞的正中位置湧去,被紅光照得像巨大的血海漩渦。

星月都被妖異的雲渦遮蓋,夜變得詭譎,偌大重虛宮仿佛陷入巨獸之口般。

南棠翻身坐到阿淵背上,壓低了身子,注入一絲生氣到阿淵體內,白羆的四瓜騰出四道黑焰,阿淵淩空躍起,按著南棠所指的方位飛奔而去。

風聲呼嘯而過,帶來四野驚恐不安的聲音與空氣中隱隱約約的血腥味。

這非同尋常的異象讓人心慌,南棠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她已經在第一時間給江止發去傳音,但江止並沒回復她,她繼而又給夏淮傳音,卻仍舊沒有得到回音。

她心中不安漸漸擴大。

其實就像江止說得那樣,玉昆修仙界並不是個太平的世界,六宗三海以外的地方,多的是危險,數不盡的兇獸妖鬼鬼視眈眈地蜇伏著,無數雙眼睛盯著靈氣充沛的山巒與藏有寶貝的大宗大門,再加上強者為尊的規則,修仙界從來不乏廝殺爭鬥,裹在飛仙漂亮的外衣之下,是永無止境的殺戮爭戰。

外面的世界,更加現實也更加殘酷,別說是兇獸妖鬼,即便是門派與門派,宗門與宗門之間,都時有爭戰。修仙界的爭戰,破壞力是震天撼地、傾山倒海的。

南棠踏入仙門近百年時間,卻還沒有遇見過真正的廝殺。

重虛宮已經平靜了好幾百年。在門派的庇護下,弟子已經習慣太平日子,無從想像爭戰的殘酷,南棠亦不例外。

阿淵卻已經暗自做著準備,雖然不能與南棠對話,但他的身體已經隨著這越發濃郁的壓力而蓄勢待發——這股不屬於正常修士的魔氣,他再清楚不過。

作為曾經獨守仙魔關的修士,他以一已之力,斬殺過數不清的魔物,這氣息,喚醒他久違的記憶。

就這般胡思亂想著,南棠飛到一半時,就看到青霄峰上綻起無邊白光,一道龐大虛像自飛鸞浮仙閣後浮起。

遙遙望去,只見一個盤膝的修士法像端坐雲端,與天際詭異的雲渦形成鮮明對明。法像的熾烈光芒,將整個重虛宮照得亮如白晝。

南棠心頭大驚——那是重虛宮的聖祖法像,也是重虛宮最重要的防禦法陣,非到萬不得已的關頭絕不會開啟,然而今夜江止卻開啟法像,這意味著事態的嚴峻一定超出她的預想。

聖祖法像出現的那一刻,整個重虛宮都沸騰了。無數只仙鶴從青霄峰上四散飛出,每只仙鶴嘴裏都銜有一枚玉佩,朝著重虛宮所有的法陣禁制飛去。

南棠也在那一刻收到傳音。

江止發來的傳音,卻不是單獨給她一個人,而是全門派傳音。

“魔物破關,浮淩告急,重虛宮弟子聽令,備戰!”

夏淮的傳音緊跟著響起。

“師妹,眠龍山秦鳳安打碎血獄魔池禁制,攜萬妖偷襲浮淩山,浮淩山大小門派已淪陷過半。”

秦鳳安?

這個名字不算陌生,南棠有印象。

眠龍山萬筠仙尊的二徒弟,就叫這個名字,然而他為何會打破血獄魔池的禁制?據傳血獄魔池內鎮著的是數千年前曾與眠龍山脈尊大戰過的魔君邱纏心與她的無數魔物大軍,當時的戰況可謂慘烈,眠龍山付出了數千上修的性命,才最終將邱纏心與她的大軍鎮入血獄魔池之中,如今怎會突然卷土重來?

若真是邱纏心,整個重虛宮,又哪有她的對手?

南棠心臟劇烈跳動,看著遠空中不斷掠過的人影,各個峰頭的修士已經按照江止的命令,凡結丹以上修士集中於青霄峰,合力支撐重虛宮的防禦大陣,結丹以下的修士按山峰到重虛宮各處禁制點守著,所有仙獸同時放出,共禦外敵。

一時間法寶虹芒到處閃起,驚聲不斷。

天際雲渦內已經飛出成片妖禽,如同巨大的蝙蝠,鋪天蓋飛往重虛宮,卻被聖祖虛像所綻放的光芒擋在外面,這些妖禽進不來,便又發瘋般朝著聖祖虛像撞去。

兩道人影自妖禽間緩緩落下,這二人一前一後站著,後面那人著戰甲,執長戟,身邊跟著只三頭狼,前面那人像穿了件玄青長袍,但那長袍卻只半邊,另一半臂膀裎露在外,顏色赤紅,他的臉亦是如此,半張臉還是人面,看得出些劍眉星目的模樣,可另外半張臉卻已爬滿詭異的紅色脈絡,猙獰得嚇人。

這二人停在聖祖虛像上,前頭那人不以為意掃了眼虛像與齊聚山上的眾修,以忽男忽女的聲音道:“螳臂擋車。從浮淩開始,我要踏平眠龍!一個不留。”

語畢他揮手落下,後面那人執戟朝著虛像刺去。

一道刺眼紅光炸起,長戟戟尖紮在虛像之上,整座青霄峰震了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