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說,澹台奕的雙目,原本屬……

東方,清沂州,滄瀾城。

滄瀾城依山傍水,景色很是秀麗。初春煙雨朦朧,柳枝上才冒出一點翠色的嫩芽,映在湖中,隨波蕩漾。

三月的風還帶著些微涼意,蒙蒙細雨落下,花蕊上沾了點點濕潤。

城門口,少年一身青衣,撐著傘站在雨中。他身後背著一把通體烏黑的長劍,劍身黯淡無光,隨意地用布條纏上。

少年擡頭望著城樓,傘下露出半張清雋的容顏。

姬扶夜嘴邊含著淺笑,神情安然平和,他在城下駐足片刻,而後踏入城門。

雨天少客,城門旁的茶館很是冷清,雜役坐在門檻上,打著哈欠,百無聊賴地打量著來往的行人。

少年走過茶館門前,腳步沉穩,行走間竟然不曾濺起一滴雨水,雜役忍不住擡頭看他一眼。

好出眾的相貌!雜役在心中感嘆。

在滄瀾城中,能有這般風姿的,應當唯有滄瀾宗的仙師們了。

看這少年一身尋常青衣,顯然並非是滄瀾宗弟子。滄瀾宗的仙師們,穿的都是同樣的弟子服,衣袖上繡了滄瀾宗的徽記,叫人一眼就能認出來。

聽說再過上幾日便是滄瀾宗立宗兩千年的慶典,這少年莫非也是應邀前來滄瀾宗參加慶典的?

雜役嘆了口氣,可惜自己是個凡人,卻是無緣見識了。

多看了少年兩眼,雜役有些納罕,這少年撐傘的姿勢當真是古怪。

姬扶夜撐著傘走上湖上的白石橋,一半的傘面遮住了自己,雨水落在紙傘邊緣,積聚成連串的水珠落在他肩上,將青衣洇成深色。

雜役從背後看著,撓了撓頭,心道,真是怪了,他身邊又沒有旁人,為何不肯好好打傘,偏要讓自己淋了一肩膀雨水?

大約這些神仙人物,都有一些自己的怪癖吧,據說滄瀾宗還有弟子為了修煉,拿頭撞樹的。

雜役當然看不見在姬扶夜身邊黑裙赤足,薄紗蔽眼的離央。

其實雨水並不會落在離央身上,以她的修為,心念一動,便可不沾雨雪,姬扶夜清楚這一點,卻還是忍不住將傘向她的方向傾斜。

三個月的時間,已經足夠讓姬扶夜習慣隕鐵劍的重量,他舉重若輕的姿態叫人絕想不到,他背後那把看似尋常的鐵劍,竟然有萬斤之重。

雨聲細碎,天地間一片安靜。

姬扶夜知道,離央現在的心情並不算好。

原因也很簡單,自離開北荒之後,踏上東方之地的那一刻,離央便發現,東方十三洲,都被仙界勢力籠罩。

這就意味著,一旦她動用太多的力量,便會被三重天上的那位天帝發現。

說來當今天帝,原來也是離央的舊識。

天帝沉淵,換在一千多年前,離央該喚他一聲,三師兄。

以離央的修為,留在凡世,本就為天道所不容,她刻意收斂氣息便是為蒙蔽天道。若是被沉淵察覺她的存在,出手相逼,一旦氣息泄露便無法瞞過天道,屆時離央就會被天道強行接引入三重天。

而離央在人間要做的事,還沒有了結。

離央要找的人就在滄瀾宗中,只是當下看來,不適合硬闖。

天機閣。

姬扶夜看著樓閣上金光閃閃的招牌,以買賣消息為生的天機閣,看上去真是財大氣粗極了。

他收了傘,踏入天機閣中,四處一片金光燦然,姬扶夜一時沒有防備,被金光閃得閉了閉眼。

這天機閣中,竟然連墻面也全貼了金箔。

天機閣在凡世已經傳承數千年,門下弟子擅蔔算推衍,不善爭鬥,在如今這位天機閣閣主上任之前,滿門上下可謂是窮得兩袖清風。

而今靠著買賣消息,不過短短兩百年間,天機閣便已經是凡世中最有錢的宗門之一了,業務遍布人、妖、仙三界。

姬扶夜從前在三重天上便聽說過天機閣之名,但今日還是第一次踏足其中。

胖掌櫃站在櫃台後撥著算盤珠子,粗短的手指快得幾乎能看見殘影。聽到腳步聲,他擡起頭,臉上揚起和氣生財的笑容,手上也不曾停下,笑呵呵地對姬扶夜道:“恭迎貴客。不知貴客前來,是要問人,問事,還是問物?”

他一面問,一面用目光打量著姬扶夜。

眼前這少年渾身上下竟然沒有一絲靈力?還是說他修為遠勝自己,叫自己全然覺察不出他的真實境界?

胖掌櫃心中猶疑不定。

不過他天機閣做買賣從來童叟無欺,不管是凡人還是修士,只要出得起價錢,天機閣自會給出對得起價錢的消息。

“問人。”姬扶夜答道。

胖掌櫃點了點頭,拿起賬本旁的煙鬥,在櫃台上敲了三下,立時便有青年自屏風後走出,領著姬扶夜向二樓走去。

二樓雅間與樓下又全然不同,房內燃著淺淡的熏香,天機閣依水而立,木窗半開,一眼望去,煙雨朦朧,偶有幾艘小舟自湖面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