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周遭的建築被一刀劈開,其間糾纏交雜的沙石隨著刀刃的揮動被凝聚旋轉。

眨眼間,以這柄刀為中心,周圍的一切被盡數碾碎,揮刃的少年鎏金的眼眸閃爍,一切被摧毀,被破壞。劃破黑暗的一道光芒掠過,爛尾樓隨即消弭,露出大片黃昏橙紅的天際。

作為傷害的直面目標,羂索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直面那道利刃劃過他這具新的身體,以接觸的第一點開始發力,這具身體一寸寸的化作塵埃散開。旋即“啪嗒”一聲,操控這一切的腦狀咒靈落在地面。

有著鎏金雙眸的少年蹲下,他披著件黑色羽織,上印大片雪松剪影,身上帶著不屬於這個季節的冰雪的氣息,伸出手將腦狀咒靈捏了起來。

沒有咒力是無法祓除咒靈的。

“……都說了,我開掛啊。”少年嘆了口氣,語氣赫然和先前的五條檁相似,帶著說不清的憐憫和嘲弄。

只剩下一個沒有任何外殼保護的羂索思維飛速運轉。

原來連奪舍也不是,而是制造幻象之類的嗎……

但這也未免太強大了。

那既然這樣,也就意味著無論是眼前這個拿刀的人,還是五條檁,可能都是已死之人被重新制造的幻影之類的。

但幻象終歸是幻象。

這就能解釋為什麽五條檁沒有術式,而眼前這個人又無法祓除咒靈……

自以為什麽都猜對了的羂索,現在唯一想的就是去找到發動這一切“幻象”的人。

神代束:就算你長的就是個腦子樣,你也猜不到這其實都是我的小號。

羂索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反而有恃無恐般的張著嘴嘲諷:“呵……但你沒有第一時間祓除我,就代表你現在其實是做不到的吧。”

五條檁還被陣法所束縛,因為咒力不斷流逝的緣故,他整個人連站立都有些不穩,羂索沒有說的是這個陣法在吞噬完力量後就會開始蠶食生命力。

算時間,五條檁堅持不了多久,更別提現在過來祓除他了。

而只能召喚出一個空有一身強大能力,卻無法祓除他的幻象,就代表他現在也無他法,他只需要拖住他一會,然後借機脫身就可以了。

畢竟也在這個世間存在千年,羂索怎會只做了一手準備。

“因為我也沒打算一開始就祓除你啊。”五條檁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虛弱。

金眸的少年也微微揚了揚嘴角,“我在斬鬼的時候最喜歡看到……”

“在我揮刃後,他們化作塵埃散去的刹那。”

“說實話……我本來喊這一式叫——挫骨揚灰。”

少年把手中的咒靈遠遠拋起,比之前更為強大的一刀揮出,上面附著的力量卷起周圍本就破碎幾近沉沙的殘骸,咒靈被這完全沒有咒力的一刃消毀的只剩下了……一顆牙。

“喔,還沒死啊。”

好麻煩啊。

算著時間的五條檁有些頭疼,看來他是殺不了這個咒靈了,但或許這樣也不錯。

鎏金雙眸的少年在這一刃揮去後隨著沉沙落地一同消失,與此同時因為體力流失過快,而不得不蹲坐在地上的五條檁擡了擡眼眸。

晚霞余暉盡數映入他的眸中。

不遠處只剩下一顆牙的羂索還在試圖挪動,只要他能碰到原本的設好的機關……

那具他剛換的身體擁有的術式並不弱,但他沒想到居然會被一刀秒。

幸好這樣的身體他還有無數具。

只要他碰到……

五條檁知道他的動作,他只是緩慢的躺了下去,躺在泛著猩紅的陣法中央,他的衣擺從下而上的染著紅色,隨著他的動作綻開像是一只被火焰燒灼的蝴蝶。

余暉為他附上一層暖色。

“如果你換一具身體做餌的話,我或許不會這麽生氣。”

雖然這麽說著,五條檁神色依然平靜,那個老頭確實心理不怎麽正常,但他的“愛”也是真的。

咒力還在不斷的流失,他的確站不起來了,但是……

五條檁看著遙遠的天空,彩雲落霞,橙紅與昏黃交織,天際間的紅蔓延著,像是深秋大片綿延的紅楓,周遭的一切被一刀碾碎,卷成塵埃隨風散去,視野便也空曠了起來。

羂索最終還是沒有碰到逃亡的通道。

那顆牙被一腳踩進了地裏。

墨藍色瞳孔中的風景被一抹劃破一切的藍替代。

“呦,在看風景啊檁。”

五條悟彎著腰,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本就松垮的墨鏡掛在他的鼻梁上,肉眼可見的,耐不過地心引力落了下來,五條檁彎了彎眉眼,擡手接過。

“這種陣法……”五條悟半跪在五條檁的腿間,微微俯下拉進距離,他一只手支撐著自己不至於壓下去,眸中滿是興味的看著五條檁難得的一副毫無防備的模樣。

在他身下,一貫扣子總要系到頂的五條檁因為不再是高專的學生,沒有再那麽規矩的系好,而是敞露著漂亮精致的鎖骨,一向總是看上去冷冷淡淡的人此刻沒有任何防備的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