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回憶殺2(第2/3頁)

鐘樾原本以為是愛而不得,結果有一日,鐘禦將師娘帶回了家中。

“你就是樾兒吧,阿禦經常提起你。”師娘微笑著,將一些小孩兒喜歡的零嘴遞給他,隨後回身與鐘禦咬耳朵道:“聽你描述,我一直以為他是個寶寶,怎麽長得比你還高?”

鐘禦臭著一張臉,不肯說話。

師娘並沒有住進他們家,但時常來訪。

因為她總是笑眯眯的,鐘樾起初覺得她溫溫柔柔,時常擔心她會遭到臭脾氣師父的辱罵。

然而,在短短數年間,師娘就成了他們家的霸主。

師娘負責做飯,掌握他們家的財政大權,師娘一聲吼,師徒二人就得到墻根罰站。師父只要說半句凡人的不是,就得自掌嘴巴。

師娘從來不動手,師娘永遠只是笑眯眯地看他們體罰自己。

他們的日子就這麽像流水賬一樣地一天天過去,鐘樾的手工技藝日趨成熟,有一天,鐘禦跟他說:“為師已經沒什麽可教你了,你確實是個聰敏的凡人。”

雖然不再教學,鐘樾依然尊稱他為師父,將他視作自己的父親…同時也是自己的好友。

就是不知從哪天起,師娘來得越來越少了,然後終有一天不再來了。

鐘禦變得很沉默,終日酗酒,將自己關在家裏,但偶爾還會外出。

這天夜裏,鐘樾又撞見鐘禦在殿裏獨自喝酒。

想了很久,鐘樾才問:“你和師娘吵架了?”

鐘禦不肯回答,只繼續飲酒,他的腳邊滿是空了的酒葫蘆。

“別喝了。”鐘樾奪過他手中酒壺,“喝酒傷身子。”

鐘禦看著他,忽而便笑了起來,仿佛聽了個可笑的笑話。

他笑得讓鐘樾愣怔,笑得兩行清淚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這是鐘樾第一次看師父哭。

良久,鐘禦才說了實話:“她病了。”

鐘樾忽然就放下了葫蘆,他沒有想過是這樣。

“是什麽病?很嚴重嗎?”鐘樾問,“找大夫了嗎?”

“找過了。”鐘禦看著虛無的前方,“她這麽強悍的一個人,連神都敢揍…”

鐘樾此刻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過去將師父抱在懷裏,卻被師父奮力推開。

“不要碰我!”鐘禦大聲吼道,眼淚竟如暴風雨一般滾落,“你們凡人裝出一副溫柔善良的模樣,假惺惺地靠近我,隨隨便便就許我一輩子!”

這位活了不知幾千年的神明,哭得就像個小孩子。

“你師娘會離開我,你也會離開我。”鐘禦無力地看著他,“你們凡人自私自利,只享受和我在一起時的快樂,然後讓我背負離別的苦痛,我憑什麽?我憑什麽做那個被剩下來的人?我憑什麽花數千年的時間懷念你、懷念她,而你們只需閉上眼,就算解脫?”

鐘樾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在這種時候,他能說的任何安慰的話,都仿佛成了對鐘禦的傷害。

而且,他到現在才知道,師父原來並不是討厭凡人。

就像把他撿回來時,鐘禦屢次想過要將他扔出去那樣,鐘禦是害怕對凡人產生感情。

“你們知道,再也見不到一個人的那種感受嗎。”鐘禦說,“我神通廣大,喜歡上一個人時卻無能為力。”

鐘禦深深地嘆息著,喝了越來越多的酒。

師娘臨走那段時間,鐘禦一個人到壽星殿前,跪了整整一個月,無論刮風下雨打雷,都沒有離開過。

鐘樾覺得痛心,也感到害怕——在未來幾十年後,在自己離去時,鐘禦又會怎樣挽留自己的生命?

師娘還是走了。

這不是鐘禦第一次目送凡人的離開,他連鐘樾的面都不願見,終日躲在工作間裏,不知道打磨什麽兵器。

但鐘樾記得,那陣子天神明明就沒有傳達過鑄兵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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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在做什麽?”白鷺仰著頭問。

“他在做一把…能夠殺死自己的劍。”鐘樾慢慢地說,“只有擁有神力的劍,才能真正傷害神。”

白鷺愣住了,隨後慢慢去摸鐘樾的臉,上邊並沒有眼淚。

畢竟這已經是四千年前的事情了。

“那年我二十六歲,師父將神力留給了我。”鐘樾說,“他從作為神匠的宿命中解脫了。”

“但是你想當神匠嗎,哥哥?”白鷺問。

鐘樾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於現在的他而言已經沒有意義了。

“哥哥。”白鷺臉挨著他的胳膊,小聲地說:“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我永遠永遠不會離開你。”

鐘樾聽了,沒忍住笑了起來,摸摸他的頭,說:“我沒有師父那麽害怕離別,雖然我也會難過。”

鐘禦不知道,其實即便是凡人,一生也要歷經無數的離別,這是人生下來,就注定要面對的事情。

“不管。”白鷺固執道,“我是不會讓你難過的,我是你…最堅實的好夥伴、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