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2章 以母跪子

景陵在京城以北,百余裏之外。

騎馬快些走,半個時辰即到。

不過賈薔、李暄都沒那麽急,跑那麽快,夜風多冷啊……

出了京城,風也越大。

雖穿著大氅,可還是冷。

賈薔讓人又尋了一件大氅,披在前面擋風,臉上也用狐裘遮住。

李暄見他這幅打扮,差點笑的跌落馬背,不過在馬上騎行了沒多久,這小子就停了下來,讓親衛貢獻出了大氅,又尋來一塊狐裘,一般裝扮起來。

賈薔笑了兩聲後,埋怨道:“你們家也是,怎麽不把老太太看好些?甚麽人甚麽話都能往裏傳……”

李暄罵道:“你這是吃燈草灰,放輕巧屁!那可是太後,是爺父皇的親娘,還能怎麽看?如今已經讓她榮養了,還能隔絕內外不許她見人不成?宗室裏那些孤寡老太妃進宮講古,我父皇見了也得客氣客氣。你以為都跟你似的,石頭裏蹦出來的?”

賈薔氣笑道:“扯淡!”

天家甚麽時候這麽有人情味了?

不過也不好說,隆安帝已經坐穩了皇位,田太後又畢竟是他親娘,還果真能苛勒了去?

太上皇大行那會兒,因形勢不穩,九華宮才被圈了一陣。

但只那半個月,宗室裏就非議洶湧,連民間都多有雜音。

圈禁太後,以子囚母,這絕對是任何人都接受不得,忤逆孝道的駭人惡行。

後來就放開了,外臣雖不能見,宗室命婦卻可入大內覲見。

不過等閑宗室也不會進宮,只那些活膩味了也不怕死,兒孫也多只是鎮國將軍、輔國公,廢了也沒甚心疼的宗室老命婦愛往宮裏跑。

人見得多,是非自然也就跟著來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看來天家也不例外。

只是……

“這次妥協了,下一回怎麽辦?”

賈薔覺得不穩妥,老太太作起妖來,那手段可是層出不窮的。

李暄聳聳肩道:“爺怎麽知道?要不,咱們把李含捶一頓,讓他別在太後跟前瞎咧咧?”

賈薔哈哈笑道:“你作死吧你!”

二人說笑著,一路行至景陵。

與駐紮此處的營將出示宮裏手諭後,進了內殿,看到了先前意氣風發,在太上皇葬禮上朝隆安帝發難逼宮的義平郡王李含。

也不過大半年的光景,李含頭發就已經花白了,瘦的驚人,身上的王袍也皺褶著。

只是看到賈薔、李暄到來,依舊刻薄剛硬:“李哲到底忍不住,派他的廢物兒子和太上皇逆臣來送毒酒白綾了?”

李暄扯了扯嘴角,道:“十四叔,侄兒是來接你回宮的。”

李含先是冷笑一聲,隨即面色驟然煞白,眼中含淚顫聲道:“李哲那畜生,連母後……連母後也一並害死了?”

聽他說的駭人,周圍士卒的臉都唬青了,賈薔沉聲道:“王爺慎言!是太後憂思王爺過甚,皇上不忍太後受思子之苦,才打發了恪和郡王和臣前來接王爺。王爺但凡還有一絲一毫的孝心,就不敢繼續口出大逆不道狂妄之言。畢竟,這些話除了是廢話,讓王爺如同怨婦一樣惹人恥笑外,沒有任何用處。”

李暄在一旁偏過頭去,雖然努力忍了又忍,但還是沒忍住,哈哈哈大笑出來。

怨婦!

賈薔:“……”

看著面如金紙嘴角甚至溢出一抹血跡的李含,賈薔無語的看向李暄。

李暄心虛,氣罵道:“你看爺做甚?又不是爺罵的他!果真氣死了,可怨不得我!”又暖聲同李含道:“十四叔,你別同他一般見識,他就一愣頭青,當著我父皇都是有甚麽說甚麽,前兒還將父皇氣的咬牙。也虧我父皇大度,換個氣量狹小的,早就氣吐血了!”

李含:“……”

他一言不發,轉身要走,賈薔忙道:“王爺,太後聽說你病重快不行了,已經絕食三天三夜了。你若再不回去見見她老人家,以後怕都再見不到了。太後娘娘若因你而出了事,這罪過可就大了去了!”

李暄跟上:“十四叔,再怎麽說,太後都是十四叔你的親母後,你和她老人家有甚麽仇怨也該放在一旁暫且擱置了,先回宮讓她瞧瞧,吃點膳食才好,你說呢?”

李含頓了頓腳,隱隱發出“嘔”的一聲,隨即大步往裏而去。

見他走了,賈薔埋怨李暄道:“王爺你會不會說話?竟往人心窩子裏紮刀。果真氣出個好歹來,看你怎麽同皇上、娘娘交代。”

李暄聞言差點沒氣死,啐罵道:“你放屁!賈薔,敢說句人話不敢?到底是誰先氣人的?”

賈薔“嘖”了聲道:“我唱白臉兒,王爺就該唱紅臉兒才對,哪有你這樣補刀的?現在人家不走了,你說怎麽辦?”

李暄撓了撓頭,道:“應該不會吧,十四叔還是很孝順的,不然……嗯?來了來了,看,他來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