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5章 襲人失蹤

皇城,武英殿。

韓彬面色肅穆的看著依舊不肯低頭的竇現,頭疼之極。

他知道,竇現的想法,絕不是一人之念,而是很大一批官員,尤其是年輕官員的想法。

對於一個武勛,和天家走的如此之近,聖眷之優隆,到了和皇子比肩的地步,哪怕此人沒有因此參與朝政,卻依舊讓人忌諱,以及,嫉妒。

年紀輕輕就能位列中樞,尤其是在禦史蘭台的,哪個不是人中龍鳳,哪個不是天之驕子?

他們一路科考走來,睥睨同輩,其所追究一生之抱負,便是等熬到四五十歲,乃至五六十歲時,憑功績能得天子信賴,執掌朝綱,一展胸中所學,方不負平生。

可是卻發現,他們還在深似淵海的官場上忍氣吞聲坐冷板凳,受盡挫折打磨和前輩調理,再無金榜題名天下知時的風光,想往上爬一步,何其艱難之際,有人卻憑借著家世,憑借著成為大學士的弟子、女婿,出入宮禁如入無人之地,得天子賞識,得皇後青睞,甚至許以後族嫡女,與皇子為友,居然還富可敵國……

這算甚麽?

這世道,還有公平可言?

有本事不提家世,不靠先生,大家考場上比比看!

其實不止是年輕一輩,便是許多不得志的中年官員,也都看不慣。

往日裏是沒機會,如今賈家內部爆出來血書,還是長輩的血書,那樣多駭人聽聞之事,到了這一步,再想壓就難壓下去了。

不提幕後黑手,只官場輿論,就已經燒的鼎沸!

查,是一定要查下去。

可是怎麽查?

韓彬看著竇現,緩緩道:“廣德,你想好如何收場了麽?”

竇現眉頭緊皺,道:“如何收場?元輔,仆要收甚麽場?無非一個公正罷!”

韓彬不言,一旁的李晗提醒道:“林相已經回家了。”

竇現冷笑道:“回家了就回家了,他還能托病不出不成?若如此,仆便是高看了他。”

左驤笑了笑,看著竇現道:“廣德兄,你明知道那份血書上所言之駭人聽聞之事,十之七八為假。縱有些上不得台面的瑣碎事,也不過是私情。這滿天下的高門大戶,敢說家裏幹幹凈凈的,可有一家?就為了這些狗皮倒灶的事,禦史台就大動幹戈?新政之初,重中之重除了吏部就是戶部。尤以宗室、勛貴為難,你縱然要發難,又何必非要在這個時候?”

竇現冷冷道:“沒有那內務府錢莊,新政就推行不下去了麽?那還要我等何用!王氏乃皇貴妃生母,她的血書,禦史台敢壓下去?能壓得下去?事關孝道,我竇某人,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聽他拿大話壓人,左驤也只能搖了搖頭,不言語了。

張谷皺眉道:“賈敬之死,賈蓉之死,都無可辯論,查肯定也查不出甚麽來。其他一些私事,哪怕皆為真,也奈何不得賈薔甚麽。廣德兄,你要仔細呢,涉及內宅家眷,賈薔絕不會善罷甘休!”

竇現冷笑道:“那又如何?他果真清白,仆與他下跪磕頭都可。可他果真清白麽?至於報復……仆家中只一老妻,他若想造謠,隨他去!”

張谷扯了扯嘴角,道:“你雖不怕,可有沒有想過,禦史台不止你一個禦史大夫?賈薔其實是無所謂清名的,可你手下那些人……”

竇現臉色陰沉起來,喝道:“他敢!他做的那些破事,是榮府二太太血書控訴出來的,他若是敢無由造謠,老夫絕不容他!”

張谷站起身,嘆息一聲,搖頭道:“不是時候呐!”說罷,轉身離去。

張谷走後,李晗、左驤也先後離去。

他們不是反對打壓打壓風頭太盛的林如海師徒二人,只是……總得讓人家把活幹完罷?

殺驢也得卸磨之後,如今還在拉著磨就動手,實在不可理喻。

他們勸不聽竇現,只能留給韓彬去面對了。

韓彬看著面如堅石的竇現,也不願再多費口舌,淡淡道:“廣德,老夫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實事求是。若是賈薔果真殺人害命,忤逆孝道,朝廷自不會放過他,國法也難容。可若是沒有,禦史台需張榜,還他一個清白。誰舉證的,誰來寫這個榜。辦不到的,扒下官身,自己走人。”

……

神京西城,榮國府。

西路院,賈政房。

林如海走後,賈母枯坐了許久後,才讓鴛鴦與她梳了梳頭,並著大妝。

之後,以軟轎擡至此。

林之孝家的早就讓人將守在此處看門的嬤嬤拿下,跪在門前。

賈母坐在軟轎上看著這個跟了她多年,前幾次賈家風波都未被波及的嬤嬤,嘆息道:“原以為你是個明白人,沒想到,就剩下這麽幾個,又少一個……”

老嬤嬤又羞愧又驚懼,跪地磕頭道:“老太太,都是襲人那個小瀅婦,說是奉了寶二爺的命,來給太太送冬衣。又說是得了老太太應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