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5章 說客(第2/3頁)

眼見黛玉小臉又變了,賈薔果斷換了話風。

黛玉看了他一眼,卻又柔和下來,輕聲道:“不是我勸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只是,家裏只要老太太對你好,其他人就不好再欺負你了呢。”

若非擔心他回去後不好自處,她又何苦著想這些……

賈薔聞言,笑了笑道:“林姑姑,難道你還不知我?回去後,我必然不在梨香院住了,我想去城外買個小莊子住著,讀讀書,寫寫字,再忙些其他的雜事,隔三岔五的進一回城,到林府來請教姑祖丈和林姑姑學問,就足矣了。我不貪慕他們的富貴,他們也作威作福不到我頭上來。真有不知進退的,我也不會給他留臉。”

黛玉聞言,怔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若如此……那你日後……”

連宗族都難容,又如何能容於世間啊?

賈薔擺手灑然笑道:“我若在官場上廝混,自然怕他們在背後扯後腿。尋幾個清流言官鼓噪一番,就能彈劾的我下不來台。生死都握在他們手中……可是我,偏不入官場。草民百姓一個,逍遙自在一散人,他們拿什麽欺負我?賈家有官場關系不假,可偌大一個神京城,一二座國公府還不能一手遮天。總之,林姑姑不必擔憂我的處境。”

黛玉聞言,雖按照禮教規矩來說,賈薔這番話堪稱大逆不道,是賈家的逆子逆孫,可不知為何,她心裏沒有一絲厭惡感,反而有些艷羨他活的如此自得,如此自如。

眼見前方就要到了分岔甬道,黛玉頓足,看著賈薔輕聲道:“若果真到了為難時,你可不要嫌麻煩自大,不肯尋我爹爹幫助。你幫了我家許多,我和爹爹都記在心上呢。”

賈薔呵呵笑道:“一定!”

二人對視稍許後,一個向南,一個向北,順著抄手遊廊分頭而去。

一陣寒風卷起幾片泛黃的落葉,起舞在人間……

……

運河之上,一艘客船內。

梅家二房大老爺,翰林出身的姑蘇知府梅珍與其子梅淮臉色凝重,在梅家父子對面,坐著的則是一裹著厚厚的皮裘,氣色虛白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的身旁,一年輕人擔憂的看著他。

梅珍見之,嘆息一聲道:“未曾想到,君理兄身子骨竟到這個地步,早知如此,就不好驚動你了。”

梅珍口中的“君理兄”,正是金陵薛家二房的當家人薛明,薛明身旁的年輕人,便為其子薛蝌。

薛明聞言淡淡一笑,道:“不妨事,公仁兄與我相交多年,如今族裏出了這等事,有我能出力之處,自然義不容辭啊。我只擔心,我這點薄面,怕討不得什麽好呀。”

梅珍聞言,一直緊皺的眉頭又加深了些許,緩緩道:“江南傳聞,賈家良臣公子,白衣幸聖駕,平地起風波,一身攪動京城風雲,山崩地裂。原我只以為是謠傳,不想這位良臣公子入江南後,甫一露面,就累得梅、馮兩家落難,本是揚州鄉望之族,累世清名,如今卻落了個抄家問罪的下場。此子,著實讓人驚懼。”

薛明聞言,咳嗽了兩聲後,輕聲道:“公仁兄,此事怕有些謠傳誇大了。他一介白身,哪有這樣大的能為?我在江寧也聽說了些,不過大都在傳,是半山公以這把太上皇打磨出的刀,來剖開江南的內腹,當做他執掌兩江的第一把火。我以為,這個說法還是有道理的。”

梅珍沉聲道:“君理兄,我何嘗不知背後深意?但若無此子,便是韓彬也不好輕易抄家拿人吧?他在京城,因否定景初末期的執政大政,以悖逆太上皇之罪貶黜江南。梅家、馮家皆是太上皇數次南巡時接過駕的老人,沒有太上皇親自磨出的這把刀,即便他是清名滿天下的半山公,也不敢再度挑釁出手。所以,症結終究是在此子身上。韓半山是以太上皇之矛,來殺太上皇之盾。”

薛明聞言,仔細想了半晌後,嘆息道:“縱然如此,又能如何呢?”

梅珍道:“君理兄,薛家和賈家乃累世之親,聽聞薛家大房如今就闔家在賈家做客。有此淵源,君理兄你出面,賈家子總不好拒絕。再者,那鹽政林如海是榮國公的東床快婿,賈家姑爺。如今執掌的賈家政公夫人,與薛家大房主母乃胞親姊妹,我和君理兄又有子嗣相約為媒,我那堂妹,還是林如海的妾室……算來算去,大家都是親戚!何必非要趕盡殺絕?

此次,還要勞煩君理兄幫忙說情一二。我不求梅家全部安然無事,梅家經營鹽業,肯定有不守規矩的子弟。該抓的抓,該流放的流放,該斬首的斬首,梅家絕無二話。但是不是真到了滿門抄斬的地步?我梅家出了涪翁先生,名滿天下,便是太上皇和當今天子都深愛其字,怎麽就不能留下一條文墨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