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2章 說情

“薔哥兒回來了!”

下午,賈薔、李婧剛進鹽院大門,迎面一身著官服的中年男子含笑迎上前來。

賈薔知此人乃林如海的信重幹將,鹽院衙門排名第二,如今主持鹽院日常事務的侍禦史陳榮,表字勉仁,是景初十五年的進士,與林如海私交極好。

賈薔聞言,躬身行禮道:“見過陳大人。”

陳榮呵呵笑道:“論起輩分來,你也得稱我一聲祖。不過,既然掌院收了你做記名弟子,倒是可以抹去一輩,你喚我一聲師叔即可。”

賈薔自無不可,從善如流的喚了聲:“師叔。”

陳榮點頭笑罷又道:“今日我是故意在此等你的,聽說今兒在外面遇到不開眼的混賬了?”

賈薔聞言眼眸微眯,對陳榮驚訝道:“師叔這就知道了?”

陳榮呵呵笑道:“揚州城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掌院前些時日身子骨不好,所以外面的人對鹽院盯得緊些。只是鹽院衙門水泄不通,等閑流不出什麽消息去。你是掌院自京裏國公府來的親戚,他們聽到風聲,自然就盯的緊些。”

賈薔“恍然”,而後笑道:“我道也沒兩個時辰的功夫,家裏怎就知道了……不過師叔不用擔心,幾個青皮毛賊罷了,已經被我隨手打發了。”

陳榮聞言上下打量了賈薔一番後,感慨道:“到底是出自武勛之後,虎豹之駒,雖未成文,已有食牛之氣。開國四王八公,賈家獨占其二。國之鼎柱,社稷之勛,掌院常與我緬懷之。”

賈薔肅然謝過後,心裏卻盤算起這位的用意。

若只是慰問一番,何須一個當前權勢可媲美江蘇巡撫的侍禦史在這等著他?

怕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果不其然,只略略頓了頓,陳榮便引入正題,笑道:“薔哥兒啊,今日之事,你們剛離開東關大街,消息就四散開來。那清河幫的幫主得知你的來路後,差點嚇的去投繯自盡。他和揚州府望族馮家有些瓜葛,本是馮家外房弟子,因父母早亡,就養在了主家門下……近三四十年來,馮家人一直出任揚州府衙兵房歷代經承,掌兵差、民壯、考武、治安等事,是正經的坐地大戶。不過馮家家主馮健馮希賢倒是揚州名士,為人雅正,和我素有幾分交情。我聽掌院說,你在江南想做一番事業,所以馮家人求上門後,我就沒有直接拒絕,而是留了個心。你若願意,晚上可去天海閣,馮家家主設宴給你賠情,往後你若有事,當地有人支應一二也是好事。你開口,馮家絕不敢推諉……”

雖然他話都說到這個地步,賈薔還是搖頭道:“師叔的好意我自然明白,只是馮家清河幫的根底太黑,行事做法也太過混賬。我雖不敢自詡君子,卻也實在不願和這等擺龍門局害人家破人亡的家族有瓜葛。師叔,對不住你的好意了……”

他不是包青天,前世也只是社會主義中的一枚小小螺絲釘,別人想敲就敲想擰就擰,自保都難,也就沒甚假大空的救苦救難的偉大胸懷,但是,獨善其身已是底線。

賈薔不敢自詡君子,也不願做君子,卻同樣有所為,有所不為。

別說是馮家人欠他人情,就是馮家老小給他當馬仔喊他爸爸,他都唯有唾棄。

陳榮聞言顯然有些意外,或許意外一個傳言中“諂媚佞幸”之人竟有如此風骨,又或許意外,賈薔居然會拒絕他……

不過陳榮還是呵呵笑道:“區區一個清河幫而已,和馮家是兩回事嘛。你若不喜歡,讓馮家清理了就是。我也同馮希賢說過,那等害人的東西,早不該存在了。薔哥兒放心,誰害了人,誰去坐牢,誰傷過人性命,誰就去抵命。莫說是你,便是馮家家主馮健,也對清河幫不滿久矣,只是一直沒功夫理會……薔哥兒啊,馮家人主要擔心你公候子弟的脾氣上來,讓他馮家受到滅頂之災,連累無辜。所以求到我跟前,已是卑躬屈膝之態,我實在難以推脫,只好請你給個體面嘍。別的我不敢說,但馮家家主馮健是個清正之人,這一點,師叔可以跟你保證。”

俗話說的好: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

以馮家的根底自然不懼縣令和尋常知府,可鹽院衙門卻不是什麽縣衙府衙。

鹽院衙門執掌兩淮最高鹽務,掌院禦史為第一等天子心腹,雖只是三品官員,但即便對上兩江總督都能不落下風。

更不要說傳聞中賈薔還是從神京城出來的國公子孫,愈發添了分權貴色彩。

以他的根底,只要說動了林如海,真想動一動馮家,馮家雖坐地揚州數十年,根深蒂固,卻也難得以保全。

林如海,可不是一個手段懷柔的文弱之官……

若是犧牲一個清河幫,就能不牽連到馮家,根本不用府衙出手,馮家自己就能料理幹凈。